“我的诏令以下,难道要我收回不成?”
“做我的王妃,得到我的垂爱,难道还亏待了你不成?!”
碧蓝的眸子里泛着幽光,甚是煞人。
早就听说也见识过了图演的性情,说一不二,唯我独尊,即使是心腹爱将、同母胞弟,责罚斩杀也是眨眼之事,只是不知从何处聚起的勇气让启苏儿不得不将心口郁结多日的话宣泄而出。
“王子是图氏草原的英雄,只要您愿意,随时便可登上那王座,但是我启苏儿却不是那个可以与王子您并肩站立的人。”
“我是图氏草原的女儿,我像所有人一样,对您憧憬崇拜,能得到您的喜欢是我的荣幸,可是启苏儿的心中另有所爱,他才是我爱的男人,是我腹中孩子的爹爹。”
“你究竟想说什么?”
图演坐到了床对面的椅子上,“我听着。”
“王子,我很惊讶,您在听到我怀有身孕的刹那竟然做出了要娶我为妃的决定,您明明知道这是别人的孩子。”
“我不在乎。”
图演缓缓说道:“我不会在意你的过去。”
起先还全身绷紧,现在已是全然放松,启苏儿大胆的望向图演,说道:“您总是开口闭口说我是您喜欢的人,可是我一点也没有这么觉得。”
“您听到太医的话时,那只有惊没有怒的表情说明了一切,如果是我的迪庆听到了我有了别人的孩子,他定会发怒发狂的。”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幸福回忆,启苏儿的嘴角渐渐带上了些微笑。
“王子,您绝不是一个大度的人,您的‘不在乎’是因为心里真的没有怒气而不在乎。”
“您以您自己为中心,得到了您的爱便是您的施舍,您的‘垂爱’。我的迪庆说过,无论再怎么骄傲的男人面对自己所爱的人,都会不自觉的为所爱的人所牵绊,牵绊住自己的行动乃至牵绊住所有的情感。”
启苏儿突然苍白了脸,惨笑一声,“如今迪庆不在了,可是他的话我深深刻在心上。”
话顿了顿,像是在小心的藏住悲伤。
“‘喜欢’对我来说很神圣,不对自己喜欢的人绝不轻言。”
“王子,假话说多了不会因此变成真话,假话说多了,却会让自己分不清究竟哪些是真话,哪些是假话。”
第十五章
话音落下,过上了许久,两人都未曾说话。图演突然起身,也不发一言,扔下句“好生休息”便大步出了门。
进了院子,竟被刺得眼睛生疼,眼前白花花的一片,呆呆的有些不知所措,似乎有了些迷茫。
“王子……”
近侍被挥退,抬脚却往明信屋子的方向走去。立在了门口,手已放在了门上,却又抽了回。
第一眼看见便想珍惜、呵护,这不是喜欢又是什么?
可是,她说的每一句,似乎都无法辩驳。
不是嫡生长子,从小便告诉自己要成为强者。
只有足够强的人,才能入得了自己的眼,才能进入自己的视线。
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有哪一个不曾刀刃舔血、系敌将首级于马后驰骋疆场。
她是个女人,虽也是上得了战马,百十人中取敌性命不在话下,可是,在自己的眼中,女人便是弱者,女人便只是女人。
天生柔弱,注定被人怜惜。
是不是喜欢,是不是爱,难道自己不知、她却那样笃定坚决,像是把他看透。
房内只有一个人的气息,虚弱地几不可闻。
转了身去,却听见房里痛苦的呻吟声,压抑着,浅浅的挠人心口。
“图演?!”
明信艰难的转过头,却看见图演阴沉着脸坐到了床对面的木榻上,立刻咬紧了牙关,再不发出任何一声示弱的痛苦喘息。
图眼的目光落在了明信身上毫无章法缠着的绷带上,微微挑了一双美目,问道:“太医不曾给你看伤?”
明信轻哼了一声,道:“我明信只是卑微一个督赞,哪里敢惊动给王妃看诊的太医?”
话才刚出口,明信便悔到了肠子里。
这般女人一样嫉妒的心胸狭窄的话居然从自己嘴里自然而然冒了出来,矫情做作,暗骂了自己几句,也懒得解释,索性闭上了嘴。
图演却没有多说,下了木榻想要去解那些绷带,却被明信一掌打开了手。可是明信的身体没有什么力气,与其说是打,倒不如说像是将自己的手覆在了图演的手上一般。
手却被图演反手一下握住,脸上竟带着几乎难以察觉的细微表情──“怎么这么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