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频真回首见施回雪一副缩手缩脚的模样,朗声大笑,说:”本来他们还要在这留宿,等明日早启程,见你此番模样,我们今日便走吧。“他说著,击掌两声,叫别人拉过他那匹的青骢马,又拉来一只杂色马,施回雪连连摇头说:”我不会骑马。“沈频真蹙眉,这才发现施回雪亵衣外仅穿的那件外袍衣结全部都扣错了,於是低声说:”回雪,我已经开始後悔救了你。“他见施回雪面色微红,终究展颜一笑,喝退左右,翻身上马,再弯腰扶住施回雪的腰,将其带上马背,护在怀里。施回雪只觉得这姿势尴尬无比,又无处可避,策马扬鞭处,两人发丝在风中缠绕交错,施回雪外袍被吹起,露出白皙的手臂,最难挡是马背颠簸,无论如何努力稳住身形,他都少不了摇晃几次,最後狠狠撞在沈频真怀中。
第7章
他们二人一路顺驿道而去,自萧申帝南下平乱二十年後,景帝继位第三年,四海升平,苗地十万大山,也开通阡陌,炸山开路,远至大理,这条驿道虽然坎坷泥泞,却远好过以往涉水跋山,他们一行人来时翻山越岭不过为了掩人耳目,此时凯旋,自可以快马加鞭,杨帆直下,不知比来时快了多少倍。
但即便如此,施回雪从未经过如此颠簸,第一日从马上下来後便一阵翻江倒海,呕无可呕後,依然咳嗽不停,等到这样马不停蹄,餐风饮露的连赶数天後,几乎是眼泪横流,沈频真看了微觉好笑,到了驿站,便定了一间房,又叫驿站上人换了马匹,喂了粮糙,点了二三斋菜,叫管事的拿块湿巾给施回雪擦脸。施回雪当下痛苦的呢喃:”我想洗个澡,换套衣服。“沈频真嫌他麻烦,随口说:”这里荒山野岭的,哪有衣服给你换,地下暗径,地上浅河,被这苗疆虫雾吹过,哪里能入口?滴水便是千金,我又要到哪里帮你弄一桶洗澡水呢?“施回雪喃喃道:”可我在那里,天天都要沐浴净身的,何况这衣服……都是血,那麽脏。“沈频真笑道:”好个爱干净的人,等到你出人头地,你要如何享受便如何享受。如今也只能委屈你了。
施回雪深吸一口气,终於接过湿巾,把自己灰尘满面的脸擦了又擦,沈频真看他在旁边不知从哪里搞来一个糙绳,双手把头发挽到脑後,粗鲁又随意的扎起高高的一个马尾,不少鬓发因为没扎好而散乱下来,两只手又长又韧,腰身盈盈可握,心中不由一动,柔声劝道:“你担心什麽?又没有人看到你这副模样,我们现在是急著赶路,等我们回到山庄,你要洗多久就洗多久。”
施回雪回眸看了他一眼,他眉如翠羽,那一双眼睛如同星子一般,明亮而动人,嘴唇因为在马上被风吹久了,有些发白,下唇上有一道破裂的口子,在微白丰满的唇ròu上鲜红如刀疤,施回雪看了他一会,突然扑到沈频真身上说:“你没有觉得我身上脏兮兮的对不对?”
沈频真此惊非同小可,差点连手中扇子都握不住了,只是尴尬的看著软玉在怀,摸著鼻子说:“回雪丽质天生,善丑者亦不能蔽其美,怎麽会脏呢?”施回雪仰头继续认真的问:“那你也没有觉得我身上臭熏熏的吧,我刚才流了一身汗,还有那马骚味我现在还觉得恶心呢。”沈频真打著哈哈继续尴尬的敷衍:“怎麽会呢,冰清玉骨,自是清凉无汗。回雪你想太多了。”施回雪听他一说,立刻从他身上爬起来,走出客房,朝门外大喊一声:“那个,我要一桶热水洗澡!”
沈频真在房内听了不由得惊愕,心想他哪里来的钱,伸手在自己怀中一摸,发现出门带的厚厚一沓银票都没有了。猛然惊觉他刚才扑在自己身上,还有那双异常灵活的手指,心中一阵咬牙切齿,暗想自己怎麽对他不设防至此,於是朝门外低低喊道:“回雪,你回来,我带你去好地方洗澡。”施回雪听他说话,兴高采烈的回头,见沈频真瞬间出现在他身後,狠狠夺取他手中银票,把他拎著後衣领提起来,拉著向大开的窗户走去,连忙手忙脚乱的开始挣扎。施回雪并不算矮,只是和沈频真比起来就纤细多了,被他倒提著飞身跃出窗外,急走百十米,刚见一深潭,还没来得及大呼救命,就被人扔了进去。
沈频真将施回雪扔入池中後,面目还是一阵扭曲,将手中扇子握了又握,才缓缓放开,折扇轻摇,大步离去,走了数步看到施回雪还没有跟上来,犹豫间回头看去,见潭水平静无波,哪里有半个人影,暗骂一声,急匆匆赶回潭边,想起不久前被施回雪拉入水中那一幕,又不敢靠近了,只在池边喊他名字,又等良久,见潭中音讯全无,这才有些慌了,他从袖中掏出刚在施回雪腰上扯下的那块玉玦放在池面上摇晃,大声喊道:“回雪,看到没有,这是你的宝贝,我刚才气你偷我钱,於是顺便把它拿走了。你快点上来,不要完了,不然我现在便毁了它,我数三声啊。一,二……我要数三了,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