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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雪传说(53)

春衫低低笑了一会,轻轻摇了摇头:”有这个必要吗?你既然挣脱了举案齐眉这蛊,也就是挣脱了他举案齐眉的期冀……他口口声声说报仇,最希望的,也不过是找一个举案齐眉的人罢了。既然你不是,看的再多又有何裨益?“沈频真注意到春衫无礼的语气,不由蹙眉道:”我似乎记得……你与回雪感情很好……“春衫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轻轻说:”如果我说,我,他,施回雪,曾经是很好的师兄弟,一起在泥里滚,捉虫子,三个人感情都很好,只是一个善妒了点,一个好强了点,一个不懂得偏袒任何一方……所以感情渐渐疏离了,然後在一场浩劫中,有两个人脱下了面具,各自为人。庄主,你是否会信?“那片贺州皑皑的夜雪中,被沈频真爱著的,也是爱著沈频真的那个孩子,正在露出他生命的最後一个笑容。糙木无情,不识韶华飞渡,哭的时候涕泗纵横,爱的时候肝肠寸断,在暮鼓晨锺被人悠悠敲响前,人人醉生梦死,不识假假真真。可这样山盟海誓,发尽誓愿的一场相逢,谁能忍心说这场你追我逐不过是建在空中的水月镜花,梦幻泡影?又或许……真的存在过这样一个人,确确实实无惧伤害的爱了,痛痛快快的流泪了,还在漫天飞雪中滴泪成冰,笑如月华──只不过爱著沈频真的那个人,已经随著这最後一场莹白的逝雪,哭著笑著走了,留下一个不知爱恨的躯壳,留下传说。

那个孩子还在笑,那滴穿过明镜池水的解药顺著苍穹滑落九霄,而站在施回雪面前的那个少年,缓缓褪去脸上的那层薄薄的面具,他轻声说:”不,我如何会杀你。回雪,你记得谁是教主,却不记得谁是春丝了吗?“”天涯旧恨,独自凄凉人不问。欲见回肠,断尽金炉小篆香。 黛蛾长敛,任是春风吹不展。困依危楼,过尽飞鸿字字愁。“朱雀大街上,一群孩子拿著一串串糖葫芦,欢笑著跑过。萧景帝五年,天下大治。毕州繁华更胜昔日,车如流水马如龙,声如鼎沸,影如山海。人人衣锦,家家结彩。

一个破衣褴褛的人,混迹在人群之中,半边脸莹白如玉,半边脸满是冻伤的青红伤痕,在这一年初春的料峭寒意里苍白了秀美的薄唇,他面上没有什麽表情,缓缓向前走去,脸上骇人的伤疤和眼中一丝冷绝的杀意让人心中生寒,即便在拥挤的磨肩擦踵的人海中,依旧让行人为他让出一条道路。

这年,闻名江湖的还真山庄,突逢劫火,栖雁居中种种美景,藏宝阁里万种奇珍,统统付之土灰,空余嗟呀。大树一倒,群鸟离散,山庄诸人号泣祭悼几声亡者,便也各自游走天涯。还真山庄不复存在,那些在栖雁居曾经绽放过的美景,终有一日,说书的人都会忘了,发誓铭记的人也终究会忘了。惟有後院桃树,金火不毁,年年花开。

还真庄主得闻此噩耗的时候,正留宿於宣州皇都禁城之内,闻言未置一言,惟快马扬鞭,数日方还。此时,山庄内大理石廊柱和琉瓦都被路人抬走,方圆数顷的山庄如一个巨大的坟冢。沈频真在庄中绕了数圈,终於叹息一声,摘下一片碧绿的桃叶,装入袖中。

他骑马顺路而回,长风吹起他宛如缟素般的衣袍,毕州路中间的弛道,汉白玉的道路和周围的两道金砖被马蹄踏出沈重的声音。路尽头堆满了被人扫在一处的逝雪,坚硬如铁,污秽的如同泥水。那个破烂褴褛的人还在前行,两人前往不同的方向,马骢飞扬,青丝翻滚,一步,再一步,桃花依旧,人面全非,无人回望,转眼间便要擦肩而过。

也在此时。沈频真肩头的鹏鸟翠绿色的眼眸中,映过一个修长而消瘦的身影,於是长鸣一声,腾空而起,翼如垂云,蔽日遮天。

第37章 尾声

”你是谁?为什麽跟著我。“褴褛的人回望,他眉宇间满是不悦之色。他身後,沈频真眼眸漆黑如墨,深如寒池。那人被沈频真不发一言跟了三日,脸上已经隐隐有了杀气。

他见沈频真一直看著他的脸,不由得森然怒斥眼前这个莫约二十七八岁的青年男子:”看什麽,这脸,吓到你了?“沈频真摇了摇头,叹息道:”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就告诉过你,我不在乎容貌。“那人冷笑道:”可我不记得见过你。“

沈频真笑了笑,缓缓向前走去,那条狭径间,只听到剑身轻轻敲击剑鞘,还有那一步一步沈闷的脚步声,恍如踏在心脏上的鼓点。那人狠毒的看了他一会,冷冷的说:”自寻死路。不要怪我没提醒你。“那人微蹙眉,脚底的土地便开始震动,亿万只蛊虫破开泥土,犹如潮水一般在脚下汹涌而出现,万虫狰狞,张牙舞爪,口喷毒瘴黏液,背生各色长毛毒针,颜色绚丽的如同鲜豔的花朵铺满整片水域,随著海浪起伏,一波高过一波,一浪高过一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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