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大汉见他走过来,都是恭敬的行礼,喊道:“夏衣姐。”施回雪听见这声称呼,禁不住好奇的打量她几眼,见她眉不描而自黛,唇不涂而含丹,与春衫竟有几分神似,不由得生出几分亲近之心,又多看了几眼。见那妙龄女子娇喝道:“把路让开,我要送东西进去。”
为首的大汉瞧见她手里端著一个紫檀木的托盘,上面盖著一块绣帕,连忙陪笑著讨好了几句:“不知夏衣姐这次要送的是什麽好东西?”那女子凤眼轻挑,笑出几颗编贝般的玉齿:“是我上次收拾庄主的衣服看到的,我看那玉玦成色不好,本打算扔了,可庄主说要留著,这不,我就打算搁这里来了。”
施回雪闻言如同当头棒喝一般,顿在那里再也不能动,眼睁睁见那女子脚步轻盈的走过身边,绣帕未盖好的一角下面,露出玉玦琥珀色的质地,光晕流转,苍劲古朴。施回雪心中如晴天霹雳,再说不出只言片语,心中反反复复只有一个念头:是我那块五爪貔貅,频真有救了,频真有救了!可偏偏手脚僵硬在那里,动也不能动,直到那女子轻移莲步,又从藏宝阁中走出来,渐渐去远了,他才反应过来,他是无论如何都要将那玉玦夺到手中的,哪怕前方溺水三千,火海刀山,他也要移山平海,劈开洪芒。
施回雪微微闭了闭眼睛,猛的张开,声音有些轻微的颤抖,原本清淡柔和的声色越发的清脆,如溪水击石,冷屑飞溅,泠泠有音,他轻声问他们:“这地方,我是不是不能进的?”那几个壮汉狐疑的打量他一会,同时大笑道:“兔儿公子,若是不想妄送了性命,可别打里面宝贝的念头。还不如好好留心伺候庄主,再求他赏赐你里面几样饰物不迟,那可足够你几世吃穿不愁的了。”
他沈默了一会,歪著头想了想,蹙著眉头说:“进去的人都得死吗?”那几个汉子答道:“除非有庄主手令,庄主,阮公子,王总管和四位掌事之外的人……谁进都是庄法处置。”
施回雪听罢叹了一声:“可惜他此刻身不由己,哪里还听得进我求他什麽。”他说罢,又自顾自的摇了摇头,缓缓走过去几步,走到离那几个人两步远的时候,右手将皓影轻拂到地上,挽住脑後束成一缕的长发,手心从发端滑到发梢,扯了扯,轻轻松开,万千青丝在风中飘飞开来。这才收回手,看著那几个人展颜一笑,道声:“得罪了。”
第26章
那几个大汉面色突变,还未做什麽反应,只见施回雪双脚点地,整个人腾跃而起,在半空中一个翻滚,眨眼间就要抢入门内,那几个大汉反应极快,暴喝数声,紧随他的步法,同时攻向他背後几处大穴。施回雪背著双手,身形向前方急掠,闻得背後风声响起,在半空中陡然一回头,红唇轻启,一股瘴气从口中激射而出,弹指间将几个大汉团团围住,只听得惨叫之声不绝於耳,听得令人毛发悚然,那原本蹲踞在地上的大鹏,此刻凌空而起,做虎伏鹰扑之势,爪伸如钩,喙坚如铁,张口便在那为首汉子的脸上,生生咬下一块ròu来。
施回雪在半空中,冷笑数声,轻轻道:“惹我不开心的人……我迟早,迟早都要像此刻这样……”他说著,似乎想到了什麽万分厌恶的人一般,在藏宝阁门厅处坚硬如铁的墙壁上狠狠一击,虎口出血,他却如没有知觉一般,清秀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丝厉色,看上去有几分狰狞。施回雪咬著牙,一字一字的说:“居然敢……居然敢……跟回雪抢喜欢的东西。”
他眼中缓缓冒出怒火来,不停的骂道:“好大的狗胆,可恶,可恶至极!”冷笑著看那几个伤了他鸟儿的大汉在毒瘴中皮ròu腐败,口中骂声越来越轻,但因为字字出自肺腑,听上去更是镂骨锥心,他这样骂了好一会,直到那几个人统统化成一滩清水,空余衣物,他这才背著双手,双足在墙壁上轻点,绣袍兜风,缓缓滑下。
“施公子,原来恨惜羽,恨到了这个地步。”正在此时,有人在他身後轻轻笑道,施回雪听到这声音,脸色唰的惨白,勉强回过头去,见阮惜羽一身翠绿儒衫,笑容儒雅的站在他身後,黑如鸦羽的长发及膝,那缕脱俗的笑意看上去让人心掣神摇,带了几分清新的出尘之气,偏偏在施回雪眼中分外的触目惊心。阮惜羽含笑看著他:“我听得这边喧哗不休,还以为出了什麽事儿,原来是施公子……我早就跟频真说过,废你的手,一点儿都不管事。苗疆的人都是稀奇古怪的性子,便是最下贱,最不堪的房中术,运用纯熟的人也能让人在醉生梦死之时,一命归西,施公子,你是不是也会那种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