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那个巨大的密室之中,地板上一改先前光滑的石板式样,而是由一块一块巨大的金砖铺成,金砖地板上又还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半透明介质,花记年屏息仔细看了一会,才辩出那是上好的白水晶,水晶中镶嵌著两条巨大的朱红色玉龙,用浮雕的手法手法雕成,鳞须纤毫毕现,两条玉龙时而潜入水晶深处,时而在地面上探出一只龙爪,乍眼看上去,简直就像金沙上蓄满了一池清水,两条活生生的巨龙正张牙舞爪的在波涛中游动著──“这……”花记年惊叹著,向前走了一步,密室里繁华的景象以近乎触目惊心的方式映入眼帘。除了完美的不像真实的地面,墙壁上也雕龙画凤,漆金点玉,缠绕著由金质藤蔓连接的巨大纯金花盏。室内绝大部分空间腾给一个巨大的花台,紫玉的花心,衬著从里到外分别由淡紫,淡红,淡粉,淡黄,浅绿五重上好的水晶雕成的莲瓣,一层一层晶莹半透明的颜色仿佛融化在里面外面那层更为淡雅的颜色里,远远看去,千重莲瓣柔美的像是少女最温柔的手指,包裹著里面紫玉做成的百子花心。
莲台上,伫立著一个一人高的塑像。通体用可遇不可求的天晶紫玉打造,装点著银饰和各种宝石,里面隐隐用红光流转。远远看去,依稀是个长发男子的玉像,脸孔上覆盖著一层银制飞鸟面具,看上去显得神秘而夺目。花记年有些紧张的问道:“喂,我们可以进去看看吗?”
男子盯著那塑像,似乎在克制某种近乎诡异的熟悉感,犹豫了一会,才佯装无事的大笑著,大步走了进去。花记年走近几步,才发现那玉像有几分熟悉,只是男像头上竟然突兀的生了两只羊角一般的东西,身著一身狰狞的战袍,宽大的腰带和兽头扣饰,但战甲下的服饰则极尽浮华和完美之能事,点缀了无数银饰,细链和挂件,雕塑一侧穿的是广袖,一侧是紧束的袖口和坚硬护腕,後摆朝两侧分开,微微飘起,加上身後四条稍长的浮在半空的饰带,玉像的每一个细节都天衣无fèng,让这个雕像带著一种可怕的真实。
花记年仔细看了很久,突然低声道:“父亲,你看塑像的那只手,真可怕,简直就是真的……”花千绝顺著青年的话看过去,看到那雕像手的部分雕成了带著皮质手套的模样,却偏偏让人清晰的感受到手套下那只手的每一个关节,肌ròu的形状,甚至是皮肤下筋脉的起伏。简直就像是把一个活生生的人,禁锢成了雕像。花记年一边赞叹著,一边伸手去碰那双手,花千绝此刻正有些出神的看著这个雕像,如果花记年此刻留意,就会惊讶的发现,由於莲台被镶嵌进了脚下的水晶层中,身旁男子的身高恰好与这个雕像一般高低,还有他们同样在身後嚣张飞扬的长发,一如水面上的实物和倒影,正安静的对视著。
可他没有太过留意,因此也就错过了他曾经拾起过的那个记忆碎片。花记年的手很快就碰到了雕像,男子直到这时才醒悟过来,大喝了一声:“记年,不要碰!”可惜已经来不及了,这样简单的一个碰触,就触发了机关。
原本墙角装饰用的纯金花盏中,突然喷出了暗紫色的毒雾,花千绝大骂一声,拉起少年向密室外冲去,不料室外一片箭雨,顺著石壁上的突然出现的密密麻麻的小口源源不断的射出,这让他们根本出不了密室,花千绝低骂个不停,他四下忘去,看到密室外远远的墙上,一个巨大的石轮正缓缓转动著。
花千绝飞快的估算了一下距离,又是暗骂了一声,他见紫色的毒雾已经弥漫过来,於是一边伸袖掩住青年口鼻,一边从怀里掏出一柄三寸长的匕首,用尽全力掷过去,牢牢钉进石壁之中,恰好卡住了轮盘,这个机关再也转动不得,石轮凭借惯性大力的在匕首上撞了两三次,然後才渐渐停了下来。
花记年这时才回过神来,正要说些什麽,密室和地宫之间,突然落下来一块巨大的石门,封死了他们所有的去路。
两个人沈默的对看了一会,居然同时苦笑出来。密室还未完全散去的毒雾,犹自在半空中半悬,花千绝一边苦笑著,一边毫不客气的把青年的头按低,自己也俯低了身子,避免吸入毒气。过了很久,毒雾才通过几个手指粗细的通风孔中散去。
花千绝懒散的笑著,余光微微看著那座雕像,突然问了一句:“我们出不去了,你想到什麽了吗?”花记年顺著男子的目光看去,那个覆盖在银质面具下的雕像中看上去有几分诡异,像是用力呼吸著要活过来一般,当然这只能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