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已经没了!」白君羡似乎没发现他神色不自然,大声道,「我之前怕他知道真相后逃掉,在他身上种过天狐符,不管他去到哪里,即使兵解后成了元神,仍然能找到他!可是……天狐符都碎了……」他一双妩丽的眼睛露出红色的妖光,似乎伤心至极。
「天狐符都碎了……元神都散了……又怎么可能还会转世轮回。」白君羡似乎有些哽咽,目中似乎有泪光,却不愿被他发现,转过身去。
他在人前向来风流潇洒,从未有过这么失态,但如今在独云顶上,却是忍不住潸然泪下。
寂桐沉默不语。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白君羡会肯定他已魂飞魄散,原来是因为在他身上种过天狐符。当时他兵解以后,的确因为心神不宁的缘故魂飞魄散,后来因为带着一身道行,又有先天无极功法在身,所以终于能凝聚元神,可惜道行和功力尽失,已不能带入转世。因为元神散过,所以即使身上带着天狐符,当然也就碎了。
天狐符只是狐族下在猎物身上的标记,除了追踪之外,当然也是向同类示意是谁的猎物,不让别的狐族再对其下手。
等到白君羡下了手后,别的狐族立刻争先恐后,将他生吞活剥。
脑海中尽是当年经历的恐怖景象,寂桐有些想呕吐的反胃,却终于还是克制住,轻轻说道:「真人,请送我回去吧,太晚了,明天还要挑水。」
白君羡像是没听到他说话,良久不动,寂桐只得再说了一遍。白君羡慢慢转过身来,沉沉看着他半晌。此时他脸上绝然看不出泪痕,神情冷漠,仿佛窥伺猎物的野shòu。
月光照在独云顶上终年不化的积雪上,反she出冷冷的光辉。白君羡的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似乎在想怎么处置这个路人。
他的心极轻极静,等待着白君羡做出决定,到底是将他拘禁在独云顶上,还是将他送回落霞峰,亦或是杀人灭口,让独云顶做他的葬身之地。
从最初遇见他的那一刻起,他的命运就操纵在白君羡的手上,等待白君羡做出选择。不管他是领袖一方的修真绝顶人物,还只是任人奴役的底层弟子,他都是被动的那一个人。
如果无论去到哪里都会遇到白君羡,追寻这条从始至终并未改变的路,那么不如一死,将这两世的记忆都忘却。
他静静地站着,目光平静地看着白君羡,似乎无悲无喜。
「谢谢你愿意听我说那么多。」白君羡终于开口,声音很平和,眼底似乎有一点温柔,「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和你说完话,都会觉得没有那么难受。所以才会一次次的找你吧。」他似乎自嘲地苦笑了一声,「我送你回去。」
等到他这句话,寂桐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样,白君羡似乎是愿意暂时放过他了。
回到落霞峰上的宅院时,大家都已睡下。他与白君羡辞别,忽然觉得肚子饿得不行,这才想起晚上还没吃饭,去到厨房,却发现连锅巴也没有了。
他苦笑一声,正打算去睡觉,却发现厨房门外站着一个挽着道髻的少年,静静看着他。
「师叔。」
「尘昕,这么晚你还不睡?」他吃了一惊,对尘昕他的确是有所亏欠,不管怎样,尘昕的梦想是成为白君羡的徒弟,他总该在白君羡面前为尘昕美言几句。
「没有。师叔还没吃饭吧?我偷偷留了个馒头给你。」尘昕轻声说着,把手中的馒头递给他。
「谢谢……」他接过了馒头,想对尘昕解释自己当时为什么不在白君羡面前极力赞成收他为徒,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你想办法让我去听真人讲经,我还没谢过你。」他顿了一顿,看着寂桐,「师叔,我当时一时心急,所以做错了事,在掌门面前说你坏话,累得你要挑水,我、我不是有意的……」
听着少年急促而窘迫的道歉,他不由失笑:「傻孩子,我又怎会怪你。」他似乎根本没想起来,他也不过才大尘昕四、五岁,却唤尘昕为「孩子」。
尘昕似乎终于释然,看着他吃着馒头,于是在厨房的水缸里舀了半瓢水给他就着喝。
他一口气喝了一半,只觉得从未有过的满足感。尘昕在旁边看着他,轻轻说道:「你和真人出去,他都不让你吃饭的吗?」
他吃了一惊,看着尘昕:「你知道我是和他出去?」
「当时大家做晚课的时候,我正好有些尿急,走出门外,看到你们腾云去了。」尘昕说得轻描淡写。
「嗯。」寂桐含糊的应了一声,躲避看尘昕bī视的目光。
「他对你说什么?是不是他看上了你,想收你为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