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吹寒忽然发现,失忆后的方棠溪并不像他表现出的那么从容镇定,他掩饰内心的惊惧慌乱,只不过是因为没有他信任的人在身边。
蓝吹寒似乎心里微微的抽痛了一下,忍不住抬头看向方棠溪,却见他双唇紧抿,一副专注思索的神情,让他妖异的容颜更显得夺目。
蓝吹寒顿了一顿,骗他说,两人是好友,父母当年就是至交,蓝吹寒到此就是来拜访方老夫妇,却不料没到惜花山庄,就看到他被雷夫人袭击,于是顺手救了他一命。
方棠溪似乎对他口中的「新婚妻子」十分关心,在一个时辰当中,假装不经意地提起了七次。
对于方棠溪变成现在这种「虚伪」的模样,蓝吹寒心中冷笑,却又不得不承认对他怀着算计的方棠溪比平时要聪明得多。
「我到月老庙的时候,你那妻子就不见了,大概她早就离开了吧。既然你如此关心,不如等到伤好之后再自己查清楚。」蓝吹寒早就收了人皮面具,而那李蝶儿已与孙秀才私奔,其中痕迹已被他抹去,方棠溪定然查不出。
方棠溪说了许久,只凭一口内力支撑,然而失血过多,便觉有些晕眩。
他知道从蓝吹寒的口中不可能再问出什么来,但现在也只有慢慢等待。他并不着急,唯一担心的就是,那个以前的「方棠溪」的淫荡生活竟然还很保密,连这个叫做蓝吹寒的好友都不知道,或是知道了也绝口不提。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他和蓝吹寒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但这么冷情的男子,怎么会可能和一个他根本不耐烦与之相处的人交往?除非他是鬼上身。
方棠溪在心里暗暗吐槽,却又不好多问什么,此时疲倦到了极处,再也无法支撑,只好满腹疑窦地闭上眼睛休息。
第5章
伤口流血时并不觉得疼痛,愈合时才感到钻心的巨疼。
方棠溪半夜疼醒了几次,便又昏迷过去。
迷迷糊糊地感到有人扶他起身解手,又用热水给他擦拭满身是血的身体,只觉得来人的动作笨拙,并不惯于做这些伺候人的事,却又十分细致小心,他嘴唇干裂,低低地道了谢,却觉得环住自己的那双手更紧,柔软的嘴唇贴上了自己。
这个人动作如此温柔,显然不是那个无情无欲的蓝吹寒,那个这个人是他的新婚妻子,还是那个隐藏在侧的同性情人?
方棠溪努力想睁开眼睛,却觉得眼皮重如千钧,于是想抓住这人的衣袖,但失血过多,手中无力,只觉得衣袖从指尖滑出,竟然抓不住,一阵晕眩,又昏了过去。
蓝吹寒原本睡在方棠溪隔壁,若是方棠溪有什么需要,便好给他端茶倒水。
半夜听到他在隔壁低声呻吟,过来时却发现他脸色苍白,怎么呼唤也不醒。
他不由十分焦急,叫了苏大夫过来,苏大夫却说无碍,只须静养几天自然会完全清醒,但其间却要参汤吊命,小心服侍。
其实皓月居的弟子也已过来不少,服侍方棠溪这件事完全可以假手他人,即使他现在离开也是无妨。
但他却留了下来。
对方棠溪的心情自己也无法言说,鄙夷厌恶有之,怜惜同情有之,但更多的却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恨。
恨他死皮赖脸地纠缠不休,恨他撒手而去成亲,更恨自己的割舍不断。
他现在忘记了自己,本来应该是最好的结果。
蓝吹寒用湿帕擦拭他脸上的汗水,又解了他满是血污的衣裳,擦拭一遍身体后,一盆的温水都变得浑浊了。
怀中半抱着他赤裸的上身,慢慢扶着他放回床上,不由看着他俊美的面容。
明明是洒脱的青年少侠,偏偏在情关上牵扯不断,说什么海誓山盟,说什么青梅竹马,隔了那么多年,这个世上又有多少人能记得住那些彷佛隔世的往事。
方棠溪重伤后很少有清醒的时候,就是醒过来,眼睛也只是半睁半闭,毫无焦距,根本看不到什么。蓝吹寒任由他扯住自己的袖子,干裂的嘴唇动了许久,依稀听得出那是一句道谢。
蓝吹寒让人煎了药,用嘴给他喂下去。这两天方家没人过来,他衣不解带地照顾方棠溪的寝食。不管怎样,他对方棠溪还有一份责任。
惜花山庄的人到时,方棠溪还没醒来。来人说几天前,方母听到儿子和媳妇在月老庙遭劫的事,当场就哭得昏倒在地。
蓝吹寒便以方棠溪的至交好友身分,陪同方棠溪回山庄。
方母看到躺在软椅上昏迷不醒的方棠溪,又是一阵哭哭啼啼,直说自己早应该让他们成亲,现在害得儿子又遭了血光之灾,连媳妇也不知所踪。
蓝吹寒没有易容成李蝶儿,是为了方便随时离开,但听到方母对新媳妇关怀备至,又不由有些惭愧,难得地多说了几句话安慰方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