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是要他离开,他必然会询问原因,他那些兄长都知道朝廷攻打龙宫岛,又怎么会没有防备?到时朝廷出征失利,大哥又怎能全身而退?不如赐元霆三尺白绫,让元霆自缢了罢!」
徐元沛面色丝毫不动,过了许久,才道:「你我兄弟一场,我不想你不明不白的死了,所以宁可将你在族谱里除名,也不想伤你性命。我既然把消息告诉了你,自然有自保之法,你已是三十岁的人了,怎么还像小儿女般哭泣不休。」
徐元霆拭了泪,道:「大哥为徐家做了那么多事,元霆在外十五年,如今回来,拖累了大哥,又怎能不顾而去?」
徐元沛淡淡地道:「徐家的事不必你多操心。你留着不走,是想要徐家的产业么?当年爹娘故去,早就分了家了,我们兄弟的家产一人一份,你那份还留着,不会昧了你的,你走之前我会拿给你。但你败坏门风,又怎能再留下?」
他说得如此绝情,显然是狠心要将徐元霆赶走,不留任何余地。
徐元霆苦涩地道:「既然大哥一定要元霆离开,元霆不得不从命了。元霆不会陷大哥于不义,在此立誓,徐三绝不会告诉赤龙主这件事。」
他知道自己若是一时好心,告诉赤龙主,便会害了兄长,于是写了一封书信,让徐元沛交给赤龙主,只说已离开金陵,从此永不相见。
徐元沛看也不看他的信,让人帮他送去了,又让徐元霆连夜离开,去到金陵城外的一个庄子暂住,那庄子是落在徐元沛的夫人名下,若是他贸然离开金陵,只会惹人注意,等避过了风头,再离开金陵。
第十六章
徐元沛让徐元霆离开金陵,自然还有别的原因,却是不能被徐元霆知晓。
徐元霆走后,偌大的徐府又安静了许多。
一时宾朋满座,一时萧瑟凄凉,徐元沛在徐府中也不过只坐等春去秋来,直到鬓生华发,直到人入黄土。
他如今三十过半将至的年纪,已极少有事情让他忐忑不安,从管家手里接过那张请帖时,却是不由得手抖了一下。
请帖照例是空白无一字,印着金色龙纹的请帖,并不是普通人所有,像这张请帖他不是第一次见,可有半年没接到过,还以为那人早已忘怀,却没想到在这多事之秋又突然而至。
三弟回家也不过才三、四天,就引起这么多人关注了,果然不愧他美男子之名。
面对弟弟的杰出,徐元沛说不嫉妒是不可能的,少年时的心思如今想来不免可笑。如今兄弟分隔多年,重新相聚,他也只怕弟弟能一世平安,少些磨难。
徐元沛匆匆沐浴过后,换了衣裳,出了门。
门外,照旧停着一顶轿子。轿子十分普通,只是四周围着的锦缎都是新的。
仆从恭恭敬敬地向他行了礼道:「徐爷,请。」
「有劳了。」徐元沛对这那仆从颔首为礼,进了轿子,让人将轿子抬起。
轿子过了朱雀桥,远远的一处深宅门上挂着鲜红的灯笼,灯笼摇摇晃晃的,但上面绣着的四个字「安乐王府」却清晰可辨。门外站着两个蓝衫仆役,看到轿子来时,便开了正门相迎。
轿子也不停,径直进了王府,七弯八绕地走了许久,才在花园里停下,有人帮徐元沛掀开了轿帘,他躬身出了轿子。
这里的庭院修葺得乃是金陵一绝,但他匆匆来去,从来没心思多看一眼,随着一个丫鬟走到一个房间前。
门依旧是掩着,从门里飘出些许龙涎香的气息。
那丫鬟领他到了这里,敛衽一礼,也不多言,退了下去。
他推开房门,看到床上依旧躺着一个年轻的男子,帘幕低垂,也看不清他的面容。
他反手将房门阖上,许是吹了一阵凉风,传来一阵咳嗽声,那男子似笑非笑地道:「本王不请你来,你便不肯主动来见本王么?徐爷真是好大的排场。」
徐元沛嘴角抽了抽,说道:「徐某人毕竟是老了,生得又不讨喜,自然不想来碍王爷的眼。」
床上那人慢慢将幔帐撩起,坐了起来,仍旧是一阵咳嗽,听他咳嗽的声音几乎嘶哑,便知他这病已拖了许多年。他一手搭在床沿上,那手保养得极好,就连指甲都一一磨过了,手修长而好看,但因沉腐不起,略嫌瘦了一点,连青筋都似乎微微露出。
「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当初我们认识时,本王说过的话么?」
「王爷之言,小人句句铭记在心,不敢或忘。」
「这句话要是真的就好了。」那人依旧是似笑非笑,「我听说,你那三弟已经回来了?怎地不来回禀?」
徐元沛不由得一阵紧张,几乎连寒毛都要竖起。安乐王一出生便得了重病,他本是嫡长子,又备受宠爱,传言若不是他身体不好,早就继承了大位,而不是在金陵做一个闲散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