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生母早已去世,太后只想安度晚年,自然不愿多插足其中。后宫中最有权势的女人,无疑只有坐镇中宫的皇后。
王皇后听得皇帝的声音有些冷淡,便知他有些生气,倒是安心了几分。若是对方完全不会生气,反倒令她感到害怕。她低声道:「臣妾明白。」
他轻声叹息:「选秀入宫,终究是委屈了皇后。」
「臣妾不委屈。反倒是江妃她们带着孩子,却又不能时时见到陛下,才是真正委屈。」
两人絮絮说了不少体己话,王皇后自觉已将这个年轻帝王的心抓在了手中,才放下了心,虽然对方没有亲近的话,只推脱说这几天在观星台求雨,身体不适,便只共同卧着床榻睡去,不再亲热。
王皇后不甘地咬了咬下唇。王家另外派了女人来,可是她自己,却未尝没有其他想法。她虽然能保得住自己的皇后之位,可是仍然希望下一任皇帝是自己所出。
譬如当今皇帝和太后,若皇帝也是太后所出的话,太后也不必假装整日在后宫吃斋念佛,无心后宫之事。
门外虽有史官守着记载,但毕竟这些已是帝王家事,不必知晓太多,略听一二便可知道帝后和谐,若是听得多了,恐怕惹起帝王恼怒。
当天降大雨的喜讯传到京城,朝臣的长吁短叹才荡去一空。这一场大雨正是甘霖,下在旱灾最严重的青州冀州等地,京城的旱情并不严重,但绵绵的细雨已足够让人欢喜了。
屈指算来,正是那个黄衫少年所说的整整五天之数。
他这五天其实过得并不安稳,无时无刻不在想起那天晚上初见的场景。俊美的面容,从容的举止,无不显示了少年并非凡俗。如若真有仙人,恐怕他必定属于其中之一吧?
但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怀疑自己那天看到的是不是真实发生的事。越是这么想着,那少年的音容笑貌便越发的清晰,他记得对方的每一根扬起的发梢,每一个俊美无瑕的微笑。
后来让人去跟踪,与其说是确认对方的身分,不如说是确认对方是否当真存在于现实中罢了。
想到十天之后就会相见,李玄竟有种迫不及待的心情。
前朝有不少皇帝沉迷于寻仙求道,甚至将不少道士封为国师,整日沉迷炼丹,无心国事。他当年曾经笑过那些帝王愚不可及,得陇望蜀,世上哪有长生之术?
但如今遇到这个人时,却恍惚地有了相同想法。有他作为助力,则国泰民安,又有何事不可为?
这一场大旱竟将他的信心击得粉碎。或许国势将倾,积重难返,纵是他有满腔抱负,却也难以一一实现。
那少年胸中所学的不知几何,除了法术外,是否还有治国之道,还是慢慢试探他一番。
第二章
寂静无波地度过了数天,终于到了约定的这天晚上。
李玄一如那晚,只穿了一件常服,用玉簪束了头发,唯一不同的则是腰间佩了一口宝剑。
在这皇宫之中,除了他一人外,其余的朝官都不能佩剑进宫,这对自己的身分也算是一种暗示,若是对方当真经营此道,有意入朝为官,必然知晓。
临到子夜时分,他缓缓步行上阶梯,下面的护卫再次询问是否要人跟随——自从百年前前朝的一位皇帝仗着自己武功高强以身犯险,结果险些死于乱刃之下,本朝便定下了这么一个规矩——武艺可以不必练,但千金之子不坐垂堂,无论何时何地,都要有随侍不离左右。
「不必了,那位隐士既然来无影去无踪,想必不愿让人知道他的行踪。前次他没有冒犯于我,想必他并无恶意,若是我呼唤你们,你们再上来。」他徐徐吩咐,众侍卫应声领命。
上到观星台,那人却还没有到来。
许是下过雨的关系,台上还留着几分湿润,夜晚的风极凉,慢慢拂过心上,像是要把焦躁吹散。
那少年竟然还没到来,李玄踱了几步,心中不知怎地,竟有些担忧对方就此不来。
「你来得倒早,是想我了么?」耳畔一声轻笑,李玄未及回头,便觉得腰间一紧,被人抱住。
「放肆!」他便要拔剑,只可惜将对方的怀抱挣脱时,腰间的长剑被人连剑带鞘都解了下来。
「当啷」一声轻响,那少年拔出了长剑,却见剑光如水,不由啧啧道:「居然带了这么锋利的一口宝剑前来,怎么,是要杀人灭口么?我好心助你,你却恩将仇报,究竟是何居心?」
李玄这才发现是他,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得哭笑不得:「少侠的武艺这般高强,李某岂能伤得了你?带这口长剑来此,自然是……将宝剑赠予英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