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7)
秦晚枫喝着苏嫚送过来的樱桃银耳汤,淡淡地笑了一笑,苏嫚的眼小心地瞟着他,看到他笑,自己也笑了。
「这次和主人出去,辛苦吗?」苏嫚的唇是水红色胭脂涂抹的,很好看。她犹豫了一下,大概或许不知到底该说什麽,但是她终究想对秦晚枫说些什麽。
秦晚枫摇摇头,他笑得很温柔,头仰起的角度看上去有些孩子气。他望着苏嫚说道:「你怕我辛苦吗?」苏嫚低头,手指纠结在一起,指尖发抖。
「我吹笛给你听,好吗?」秦晚枫取下别在腰间的木笛问道。
「好。」苏嫚说了一个字,也坐了下来。她的手指仍纠结在一起,但是指尖不再抖了。
林飞骋做了个梦,梦到自己按照万金密卷上的图找到了藏宝点。
好多黄金,好多白银,林飞骋咧嘴大笑。他眼前忽然变得好亮,都是金银的光。
天亮了。
林飞骋听到门在响,他皱起眉头,阳光正晃眼。
进来的是白枣,她端进了一盆冷水,以及一张毛巾。毛巾上纹着蝴蝶和花,就好像是女人用的。
托盘上有一小碗粥、几块咸菜和一个拳头大小的馒头,女人拳头的大小。
「我的早饭?」林飞骋拿起小巧玲珑的馒头在手,觉得很为难。他往日一顿早饭就要吃四个馒头,三个卤蛋,两大碗稀饭。
「是的,这不仅是你的早饭,也是你的午饭。」粥是百合粥,味有一点苦。林飞骋的心更苦,这麽一点东西实在不够他这个年轻气壮的男人填饱肚子。但是白枣那张脸,矜持而端庄,一点也不象是在说笑。
「慢用。」白枣拂了拂衣袖从屋里施施然退了出去。林飞骋不得不「慢用」,他平时吃饭总是很快,但是今天他却吃得慢条斯理,他小口小口地啜着粥,每次只咬下指麽大小一块馒头,就连咸菜也舍不得碰。
这顿饭,他吃了很久,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他觉得自己其实吃了很多,所以,他不饿。
任风流和秦晚枫似乎没有早起的习惯,林飞骋吃完了饭离开屋子的时候,院子里回廊上没有一个人。
四周都静悄悄的,好像这宅子里只住了他一个人,白枣和苏嫚也不见人影。
门框空荡荡次伫在那里,没有门的门,总是给人一种来去自由的错觉。
宅院外面,自然是昨夜看到花海。阳光下的感觉和月光下不同,多了一份艳,少了一分凄。
林飞骋背着手走在花丛中的小径上,蝴蝶和蜜蜂从他身边飞过,落在花上。
空气里淡淡的香,沁人心脾。
林飞骋过惯了被人追的生活,这麽悠闲的早起,这麽悠闲的散步,还是他成为偷遍江湖的千里不留行以来的第一次。他的师傅是万里行云,轻功天下第一,仗义行侠。而林飞骋的轻功在当今也可算得天下第一,只是他的名声却坏,他不做大奸大恶的事,只是喜欢偷一些东西,他最喜欢偷值钱的东西。
就是因为他的轻功太好,所以他从没人抓到过,即使有人发现了他的真面目,也追不上他。
只是这一次,他却自投罗网上了那辆神秘马车。不仅因为他没有把握,也因为他好奇。
马车主人,世人懒得见上一面。有些东西,毕竟还是金银所不能代替的。
虽然内力被封住,但林飞骋不哑不瞎也不聋,他漫无目的地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到了那里。
忽然,在一片小树林之後,他看到了一个象雪一样的身影。
剑光如雪,白衣如雪,身姿如雪,只有那头梳理得整齐的发,黒得如墨。
林飞骋轻功虽好,可是其他功夫却只算二流。他看着这个在一片白色花海中舞剑的男子,感到了惊人的可怕,和惊人的美。
他从没见过一个人可以把剑用到这样出神入化的境地,即使当年的天下第一剑也不能。
但是他错了,这个人就是天下第一剑,秦晚枫。
也同样是这个男人,可以极尽媚态地贴在马车主人身边,辗转反侧於马车主人的身下,象女子那样发出柔媚销魂的呻吟。
林飞骋忍不住想笑自己见识太少。
「你笑什麽?」一道白影,林飞骋还没看清,脖子边已架着秦晚枫的剑。
秦晚枫冷冷地问,俊美的脸上并没有丝毫媚态,那双眼,凌厉而冷酷,反倒让人觉得他是个霸气十足的男人。
「我笑我真幸运,竟然能够看到天下第一剑练剑的身姿。」林飞骋处乱不惊,如果对方要杀他,也不会任他在一旁站这麽久,更不会只把剑架在自己脖子边。
秦晚枫突然面色一变,露出一笑,缓缓收了剑,挽在身旁。
他再也不看林飞骋一眼,径自往任风流的宅第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