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归看他咳得厉害，又吐血不止，急忙替他顺气，甚至不惜损耗内力护住对方微弱的心脉。

“别说话了，你此刻需要静养。”

韩振堂摇摇头，血污斑斑的手忽然攀住了慕归的手臂。

“你是个好孩子……老夫死前能遇到你实是幸事，只可惜我也没什麽可留给你……要不我亲你一口以作报答？”

这下换了慕归使劲摇头，他被韩振堂这番话堵得哭笑不得，心想对方这轻浮浅薄的德行说要气死师傅倒真不为过，而他身为苏仲卿门下大弟子，又岂能任对方如此调戏妄为？

慕归冷冷松了抱住韩振堂的手，看对方跌在草堆里，正襟敛容道，“我敬你是一代宗师武学前辈又与家师有旧，这才施以援手，却不料你仍是不改恶习，出此谬言！还望自重！”

那轻微的一跌已非现在的韩振堂所能承受之痛，他摔在一边，牵动浑身伤口，疼痛难当，竟忍不住低哼了一声，慕归看他痛苦如此，也颇有悔意，连忙又将他扶过来，拿了昨日没用完的药膏替他敷在伤口上。

“真是开不得玩笑……年纪轻轻，如此老成，岂不失去许多乐趣？”

听见韩振堂数落，慕归也不做声，只是默默替他上药，然後扶他躺平，接著才问道，“你想吃些什麽？”

“酒、肉。”

韩振堂声音微弱，双目中充满了渴求。身为俘虏，他这要求可算提得过分，不过既然慕归这麽问了，必然不会让他希望落空，或许，这真是自己踏上黄泉路之前的最後一餐了。

果然，没多久，慕归便依言带来的烧酒卤肉，韩振堂一见自己喜爱的食物，死灰的眼中顿时发起亮来，让慕归也疑惑他是不是回光返照。

吃完东西，韩振堂倦意沈沈，慕归却有很多话想问。

“前辈，我想知道你当年和师傅同门，又为何独自投奔魔教，以致你二人失和？”

“说来话长……”

韩振堂强打起精神，正想叙说一段往事，忽然他脸色一白，看著那个越走越近的身影，不由泄了底气。

“看来只有来世说给你听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苏仲卿。

峨冠青衫，仙风道骨，须发飘飘走来的苏仲卿神色肃穆，杀气蕴於周身。

虽然他是独自前来，但韩振堂也清楚，此时便是一个幼童要杀自己，自己也无法反抗，何况苏仲卿这般的武林名宿。

苏仲卿进门之後，看了眼神色局促的慕归，也看见了地上的残羹剩酒，只是他一反常态，并未怪罪慕归，仅令他先出去守候。

慕归虽然不知道苏仲卿此举何意，可师命不可违，只好垂手走出屋子，守候在外。

韩振堂此时自觉死期已到，无可奈何地看著苏仲卿步步走近，等对方走到面前时，他才说道，“仲卿兄，我等你好久了。”

苏仲卿冷笑了一声，眉目稍纵，负手问道，“我再问你最後一次，魔教所在之地有何机要？”

魔教所在之地机关众多，也正靠了这些机关，数十年来的正邪之争才让魔教始终不被攻破，此乃是关系魔教命数的要事，韩振堂就算再爱慕苏仲卿，也绝不会泄露这等秘密。 果然，他轻轻摇了摇头，神色决然地答道，“你有大义要担，我也有，正邪之争只是道所不同，义却相同，仲卿，你不要再逼问我了，我宁死在你手下，也不会告诉你我教的秘密。”

苏仲卿沈默半晌，拂须一笑，声音朗朗，震得屋顶瓦片都颤动了起来，但随即他却卸下内力，压低了声音又问道，“振堂，你真不愿说？”

自知必死无疑，韩振堂眼珠一转，却笑言道，“好吧，你也知道我的心思，若你肯亲我一下，我便告诉你。”

“哼。”苏仲卿冷哼一声，嘴角一弯，缓缓俯下身来。

韩振堂知道他必不会相信自己，恐怕是要一招杀了自己，当即便闭上了眼。

却在他安然待死之时，面颊上却有了一阵暖意，那柔软的触感和那轻轻掠过自己脸颊的胡须，莫不是苏仲卿当真亲了自己一下！

韩振堂惊喜万分，急忙睁眼，却见苏仲卿已飘然站到门口，正目光沈凝地望著自己。

“仲卿！”

“哼……”

苏仲卿又是一声冷笑，骤然转身，推开屋门，大步走了出去，想来他也知道韩振堂绝不会泄露魔教机要，所以连问也懒得多问，直接便出了门。

慕归在屋外一番好等，他听见那句“仲卿”之时原以为韩振堂已死於师傅之手，待师傅出来後，便急忙探头去看，却看见韩振堂正惊喜交加望著这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