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送人头(31)
既然岳朗答应了这段日子要照顾贺开,贺开也就当真缠上了他,不仅沐浴穿衣要对方伺候,就连每日的饭水药汤也要岳朗亲自送喂。
而让众人诧异的是,岳朗居然真的十分体贴地照顾起了贺开,甚至还亲自下厨熬银耳羹给对方吃。
岳朗从厨下端了热好的银耳羹回屋,一进屋就听到了岳渊的笑声。
经过阴九绝的调理之後,岳渊如今已会笑了,甚至还能与人简单交流,相信不久之後,这孩子总会恢复如初的。
「渊儿,在笑什麽?」
岳朗把银耳羹放到了桌上,舀了两碗朝床边端过去。
岳渊正趴在床边,看贺开因为乏力而有些笨拙地把一根根散发著清香的竹篾编扎在一起,很快就从手中翻出一朵花儿,一只蚱蜢,一个青蛙。
「蚱……蜢。」
岳朗看了眼那只栩栩如生的竹编蚱蜢,点头笑了笑,将小碗的银耳羹塞到岳渊手里,说道:「渊儿乖,先吃点银耳羹吧。」岳渊乖乖地点了点头,双手捧过银耳羹坐到一旁低头细细地啜饮了起来。
贺开见状,立即丢掉了手里的篾条,皱眉轻轻呻吟了一声。
「我……我也要喝。」
这两天贺开已开始变得吃不下什麽东西,所以岳朗才会特地下厨给他熬一点银耳羹,因为他记得当初在无双教卧底的时候,自己做的银耳羹可是很受无双教教主喜欢的。
岳朗把碗端到了贺开面前,示意对方自己拿著吃。
贺开撇了一下嘴,似乎是在责怪岳朗不懂心疼自己,当即便念叨起来,「我的手都快抬不起来,还让我自己吃……」岳朗皱了下眉,转身将岳渊先劝了出去,这才关上门,坐到了床上,舀了一勺银耳羹送到贺开嘴边。
贺开喜滋滋地咬住勺子,舍不得将岳朗亲自送过来的银耳羹下咽,他偷偷地看著岳朗平静的面容,心里也变得安宁了许多。
喂贺开喝了大半碗银耳羹,岳朗终於忍不住说道:「还好意思说你手都抬不起来,这些东西莫非你不是用手编的?」贺开软绵绵地靠在床头,他看了岳朗一眼,突然笑道:「我真没多少力气了,趁著还能动,赶紧多编几个给你那侄子,日後若你不记得我,至少那小子也还记得我的好,那麽你见了他手里这些玩意儿,或多或少也能记得我一些吧。」听到贺开这番言语,岳朗端著勺子的手已是轻轻地颤了一下。
只不过他的神色却是未曾有过多的改变,至少在表面看上去依旧是那麽的平静宁和。
贺开也算是知晓岳朗的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性子,更何况自己将他强掳至此,把他搞得身败名裂,无路可退,他就算真的爱自己,现在恐怕也只剩下恨了。
早知如此……自己或许一开始便不该太过强求。他口口声声说自己和贺望不同,可仍是亲自动手伤害了岳朗。
嘴里香甜的银耳羹渐渐变得有些发苦,贺开缓缓地咽了下去,在岳朗下一勺喂过来之前,突然问道:「岳朗,你可不可以原谅我?」「可以。」
人死灯灭,世间的种种俱成云烟,岳朗并没有吝啬这简单的两个字。
就像贺望死後,他可以为了对方的遗愿不畏艰险孤身上路一样,贺开若真的一死,那麽自己与他之间的爱恨纠缠也自然化作浮云青烟。
听到岳朗爽快的回答,贺开似乎是抓到了救命的稻草一般,他笑著一把抓住了岳朗的手臂,双唇翕动了片刻,这才充满期盼地问道:「那你……有没有爱过我?」可是让贺开失望的是,岳朗并没有像刚才那般爽快地回答他,对方沈默了下来,双目静静地望著他。
「哪怕一点也好……你有没有爱过我丝毫?或者……你有没有爱过贺望丝毫?」贺开实在不想再做贺望的影子,可是这个时候,他却不得不抬出那个让他痛苦了半生的兄弟。
无论如何,至少岳朗面前的贺望有一半是属於自己的,如果他肯承认爱过贺望,那麽自己也算是被爱了吧。
岳朗的神色依旧平静,他没有说话,只是顺手放下了杯勺。
「你好好休息一会儿,我先出去看下渊儿。」
「岳朗!你……你根本不肯原谅我,是不是?!你……咳咳……」贺开扒住床沿,目眦欲裂地瞪著岳朗匆匆出去的背影,激动地大吼了起来。
木门被岳朗随手带上的一刹,贺开终於不支地躺了回去,他咳了一口血出来,胸膛也跟著起伏得厉害。
「哈哈哈!好,岳郎!你果然是我认识的那个薄情岳郎啊……」本是悲痛欲绝的贺开不知为何又大笑了起来,他一边笑一边喘,到最後竟是昏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