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醉侯/将进酒(43)
这两年,离宵一定过得很苦。
也该让他一解心中怨愤了。
我的一生一世,已不用你来陪!
昔日绝情的话又响起在耳边,叶飘自嘲地叹了一声,挤进人群对官兵说道:“我就是叶飘。”
罗镇的官吏并没有想到摄政王下令通缉的叛国要犯叶飘竟会落脚在这样一个小小的市镇上,更没想到这样一个名声响亮的江湖草莽竟会不做丝毫反抗揭榜自首。
他们升官心切,急忙连夜派人押解著叶飘上京。
囚笼,镣铐,沿途百姓的咒骂乃至是撕打,这就是叛国之人所“享受”的一切。
叶飘站在牢笼里,只想著,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再见离宵一面。
两年前,离宵所受的痛楚,此刻,已让他感同身受。
而这两年他也想通了,什麽所谓的家国天下,仗义豪侠,皆是虚妄,他心心念念的,终究不是什麽大侠之名,不过那人的一张笑颜。
“侯爷,那叶飘竟然自投罗网,如今正由人押送往京城来。”
扬恩宫的太监得到叶飘束手就擒的消息後立即向离宵禀告,不敢有半点耽误。
这些日子,离宵除了关心刹木的战事外,最关心的就是叶飘之事。
离宵敛眉正批阅著奏章,听到这话,手上的笔竟都抖了一抖。
他缓缓抬头,目光森冷地望著那太监。
“谁叫你们押他到京城来了?听著,他既已落网,即刻便发配到白狼山去,永不获赦!”
白狼山,是天朝北边极寒之地,终年积雪不化,也是要犯流配之所。
离宵说完话,斥退了身边所有的人,闷闷坐了会,手里的笔终於缓缓放了下来。
他之所以全国通缉叶飘,无非是想让对方後悔当年所为,更想借机报复,让这个口称侠义之人尝尝一如自己当年的身败名裂之苦。
当然,他也想想见见这个当年转眼无情的恋人。
可是……忽然之间,他又不想见到叶飘了。
相见不相亲,不如不相见。
是啊,既已无情,何必相见。
离宵倦怠地舒了舒眉,嘴角轻扬,一抹苦笑。
要是叶飘对自己多一些情谊,他也不会这麽执意报复。
只可惜这两年他在严狱府里受尽折磨,却再也盼不到那人一丝一毫的关心,如何甘心?
正如方鸿飞所说,他若真对自己有情,又怎会不闻不问?
如今见自己得了势才故作姿态,自投罗网,已是不能再让自己心动了。
算了,让他去白狼山,他见自己不予理会,自然会逃了。一切,听天由命。
离宵目光一黯,不再去想曾和的叶飘万般纠缠,只是忍不住一声轻叹。
半路上囚车改了道,不再向京城而去。
叶飘听到传令官把离宵的话告诉押送自己的官员时,巨大的失落和莫名的痛楚很快就包围了他。
他漫无目的地望了望四周的景色,待囚车又开始缓缓而行时,目光落在了去往京城的方向。
他可以想象重新得势後的常醉侯会以怎样傲人的姿态高居朝堂之上,接受众人的朝贺,甚至,他连对方眼里的冷漠和疏远都清楚地看见了。
叶飘缓缓抚摸著囚笼粗砺的木柱,只要自己运足内力一捏,这木柱瞬间就会化为木屑。
自己虽然只有一臂,要从这里逃脱也并非难事。
可是纵然逃出这牢笼,自有另外一个牢笼等著自己。
叶飘微微一笑,在囚笼里慢慢坐了下去,他闭上眼,摸著自己空荡荡的左臂处,喑哑地笑了起来。
“启禀王爷,黑尾谷一战刹木大败,我军已俘虏了刹木的汗王枭,刹木举国投降!”
接连三日三夜不眠不休赶回来报知军情的副将满是兴奋地跪在扬恩宫宏德殿中,正向离宵详细禀报著这几日前方的战事。
小莲在一旁替离宵按摩著因为旧伤而遇寒就痛的右脚,她听见天朝大胜的消息,也忍不住面露欢欣,朝离宵看了一眼。
离宵披著厚实的貂裘侧卧在榻上,手里正端著奏章审阅,他不时轻咳一声,目光漠然,似乎对这大胜的消息并不太在意。
副将把一切都向离宵禀告之後,奇怪地抬头看了眼这位大权在握的摄政王,为何对方竟无甚反映。
“胜了就好。你也累了,且下去休息,明日朝堂上本王自有定夺。”
过了一会,离宵坐起身,放了手中的书卷低低笑了笑,握住了小莲正在替自己按摩的纤纤玉手,“走,陪我去告慰先皇。”
肃穆而庄严的太庙总是伴著几分冷清。
离宵站在萧家历代君王的牌位前,目光逡巡,最後才缓缓落在萧远父子的牌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