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调和(82)
大概是真地渴得厉害,时夜也没拒绝,张了嘴便喝下茶水,结果因为喝得太急,反倒呛渴起来,林傲暗自责怪自己不会服侍人,无可奈何地丢了茶杯,又赶紧替时夜顺气。
时夜喝了一杯水后,脸色虽不见好,精神却稍微不那么萎靡不振了。
他有些怨愤看着为照顾自己手忙脚乱的林傲,忍不住觉得好笑。
而林傲此时早懒得去管时夜的冷嘲,他一把推开窗户,把本是在长生殿正殿中伺候的仆从都叫了过来。
事到如今,林傲已不敢再留时夜一个人躺在这客房里,他叫来人让他们把时夜抬到长生殿里。一来,那里暖和,又多仆人可供差遣,二来,若是时夜寒疾又发,自己在他身边也好就地替他疗伤,抑住伤势。
“小心些。”
看见仆从笨手笨脚地把裹在被子里的时夜抬起来,林傲就犯急。猛然间,他看到时夜望着自己时仍带着讥讽的眼神,这才有些回过神,闭了嘴,不再把关心流露在面上。
他知道对方不屑自己的同情和关心,也有理由不屑,因为时夜落到这般地步,还不是自己害的,那么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在此时做出副好人的样子呢?
在时夜眼里,这不过是假情假义罢了,而于自己而言,林傲也很难分得清,自己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但是有一点他倒是很清楚,那就是,在看见时夜奄奄一息的时候,他心里是真地有些害怕,有些后悔,有些难过。
带着时夜回了长生殿内,林傲又命人连夜去熬制参汤,说是要替时夜补气暖身。
“饿不饿,要不我叫他们再弄点吃的?”
在明亮的长生殿里,林傲把时夜的疲态看得更是清楚,看见已是瘦了许多的时夜,他心里更是不舒服了。
时夜摇摇头,看了眼摆在桌上的茶壶,干裂的唇动起来仍颇是费力。
“再给我杯水……我渴……”
他转眼看着林傲,眼神无奈而平静,隐约间还带着点乞求的意味。
林傲被这个眼神看得忽然愕了,他缓缓转开头,闷了会,突然对傻站在一边的仆人厉声大喝起来,“没听见吗!还不快倒水来!”
他拿着水杯送到时夜的唇边,看着时夜贪婪地喝着水的模样,林傲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几乎是强忍着不安才没把杯子捏碎在手里。
“……还要喝吗?”
很快,一杯水就被时夜喝光了。林傲看他微微喘着气,脸上是一副说不出的倦怠和疲惫神色。
时夜眨眨眼,目光轻轻地落在林傲身上,他看了看正尴尬着的林傲,迅速地移开眼,默默地点了点头。
一连喝了将近一壶水,时夜才摇着头说不需要了,林傲也只好又扶他躺下。
躺下去没一会儿,还没等到那碗参汤送来,时夜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林傲坐在床边替他掖了被角,不经意看到时夜肩上渗出血迹的纱布,想起那晚自己竟能狠心把已被自己断了四肢经脉的他烙得血肉模糊,顿时不寒而栗。
人的心中,若有执念,便是成魔之时。
林傲茫然地盯着时夜昏睡中的面容,低头看见自己微微鼓起的肚子,心情复杂地又摸了摸。
刑嵩父子离开了天鹰盟,一时这天下似乎都与他们为敌了。
刑锋本想带着已是患了心病的父亲与投靠早前甚是恭敬的几大帮的帮主,却不料都遭了拒绝。其中缘由不言而喻,自是他们父子现在已失了身份,又是武林的罪人,再与他们为伍那便是自找麻烦了。对于麻烦,那些睿智知机的帮主大侠们向来是退避三舍,如今,也不例外。
万般无奈下,刑锋花了些银两就地把刑嵩安顿在了城郊的一户人家,虽然乡里人不懂武功,但也算老实,至少没那些自诩大侠的人那么多心机。
他每日除了照顾刑嵩外,便是勤练武艺,一时间竟抛却了昔日身为天鹰盟少主时的放浪作风。
他挥着手中剑,不时想起那一日自己将这剑刺入时夜胸膛的痛快。
已过了不少日子,冷月宫并未传出阴帝身亡的消息,或许那人并没死。
时夜没有死,那么则意味着自己仍可报仇。
刑锋冷笑一声,剑锋一偏,斜刺进旁边的一棵大树里。
他拔剑回鞘,冷冽的目光狠狠扫过树上那道剑痕,倏然之间,不觉多了丝黯然。
但是这丝黯然在刑锋转身时便很快淡去,随即他的目光中便多了一分以前没有凝重阴郁。
第一次,t刑锋的心里升出了一定要置时夜于死地的执念。
看见林傲一脸愁眉苦脸,冷飞就知道这行事冲动的兄弟必然是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