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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夜风推窗,烛火瞬熄瞬燃,阅书伏案不觉间成眠的人惊醒。
摇曳的烛火,清凉的晚风,於夜中透露一丝寂寥,白青隐起身欲关窗,心念不由一动,眉目一转,人已翻身推门而出。
待走进畅心园中的楼阁之前,望见园内的夜景,思忖片刻低头自嘲,正欲走回书房时,眼角瞥见阁楼未尽阖上的门。双目一敛,他快步上前,手一伸便把虚掩的门应声推开。
屋内漆黑,窗外幽光照进,过於平静不似有人居住,他走向床边揭开床帏一看,看到未曾动过的被褥,霎时明白了一切。
恨恨地甩下床帏他转身走出屋内,再过片刻,之前还沈寂於夜色寂寥中的白府灯火通明。
夜幕下,一个纤细的人影形色匆匆,踏著街道上铺平延绵的青石路,在四处弥漫水雾的夜色中行进。
他早已计划好一切,摸黑离开京城,出城後在外头的小镇买马买干粮,往去苏州相反的方向,让以为他会回苏州便沿路追去的白青隐扑空。
就这麽离开,纵然有千万般不舍,但他明白如若自己不暂时离开苏州,完全於他们眼中消失,只会令白青隐郑凝霜这对夫妻承受更多的痛苦。
这一世即使他是女儿身,他也偿还不了白青隐前一生的情谊,因为他的情早在千年之前就全数给了另一个人。
对别人,他再也爱不了。
如今,就算阴差阳错,白青隐与姐姐郑凝霜也已经是夫妻,他看得出来,姐姐凝霜对白青隐的痴与情。如若他消失,假以时日,像凝霜那麽好的人一定能打动白青隐的心,令他忘了他接受凝霜。
──是的,他明白,这根本是自欺欺人的想法罢了。
如果深刻於心中的爱能够轻易忘记,那他今天又为何站在这里,那白青隐的上一世又为何到最後仍对他痴恋不忘?
而,他只能这麽想,并且仅能如此做,总比维持著原样继续下去的好。
於夜中,他凭借来时偷偷记下的路线,匆匆赶至城门下,然,当他正欲通过被士兵守卫的京城大门时,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到。
城门处,不知为何驻守了比白天更多的士兵,每一个趁夜出去的旅人都被拦下告之此刻不能离开京城,不管是谁,都不行。
长笑的心顿时沈甸如石,虽然不知详情,但他总觉得这件事与自己的私自跑出白府有关。
只是他没想到,他会发现得如此之快,他预料之中,他最快也应该清晨才发现此事。
白青隐的父亲是一品大官,两位兄长亦是朝廷要员,当他发现自己的离开愤而向他们求助,让士兵严加看守城门也未必是件难事。
思及此,长笑不敢贸然去闯城门,而是渐渐退下,打算先回城内找一家客栈落脚,再等待时机出城。
然而他退却的身影却被守在城门外的一个士兵眼尖的发现,於是高喊他停下,长笑咬咬牙,衡量轻重後假意装作不曾听到士兵的呼喊,转身快步离开。
他听得身後有人追上来,脚步加快,但他未曾跑上几步,就被迎面策马而来的人拦住去路。
马蹄於他面前停下,待他仰首一望,看到一脸森冷的白青隐时,长笑心凉地不禁後退一步。
白青隐的目光过於冷骇,锁在长笑身上就像把他拽至冰冷的地窖,让他逃无可逃。
第17章
白青隐拽住长笑的手臂,不理他的挣扎一路拉他前至畅心园的屋内,最後把他狠狠甩至床上。
「你为何要逃?」
长笑还未曾床上坐起,白青隐便已冷声质问道。
长笑幽幽坐在床边,故意冷漠的脸庞却掩不住眼底的悲切。
「我没逃。」
「那你刚刚那算是什麽?」
「我只是想回苏州。」
「你可以跟我说一声。」
「说了你会让我回去吗?」长笑向他冷冷讥笑。
白青隐哑然。
当然不会,不可能会,好不容易让他自他父亲身边离开,怎麽可以还让他回去?
「才离开几天,你就想你爹想到难以自拔了麽?」说这句话时,白青隐是笑著的,冷笑。他的心宛如被谁在一刀一刀割著,每说一字就更痛一分。
长笑闭上眼,残忍而绝情。
「是。」
他一句是,让白青隐几欲站不稳脚,让他自己的内心更是凄凉。
几分真几分假?话是故意如此说给白青隐听的,为的是让他断绝对自己的念头,然,这又是真的,这是他心中已经沈淀了千年的爱恋啊,让他如何不想不念。遑论数日,他时时刻刻皆在思念。
「长笑……」白青隐双手握紧他的手臂,清澄的星眸含著让人不忍直视的悲,「别再想了,他是你爹啊。」长笑哭了出来,完全不能控制,一句他是你爹就让他压抑了十数载的悲恸完全倾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