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吧。」
听到爹爹这么说,靖安才乐滋滋地啃着这半边削过皮的苹果。
见气氛开始缓和,郭蔷一直悬着的心才渐渐落下,她深怕一夜过后,丈夫又开始对他们母子不理不睬。
安下心来后,郭蔷才有了些许胃口,先喝一口茶,才拿着小点心细细地吃起来。
宁景年不说话,靖安在吃苹果,时不时抬头冲他俩笑,觉得他们之间过于安静了,她想着要说些什么,想了想,郭蔷想起一件事。
「对了,相公,昨日救了安儿的那名捕头,我总觉得像一个人。」「像谁?」宁景年状似不经意地问。
见他似乎对这话题感兴趣,郭蔷先放下手中的点心拿手帕擦了擦嘴,才道:「我一开始就觉得他眼熟,像在哪里见过,后来仔细想了想,觉得——郭蔷认真地看一眼丈夫,接着往下说:「觉得,像姐姐。」郭蔷嘴里的姐姐并不是自己的亲姐姐,而是较自己先嫁给宁景年的杜薇,尽管她已经死了,但宁景年一直没换下她大房的地位,所以按身分,身为二夫人的郭蔷的确得唤她一声姐姐。
宁景年闻言看她一眼,随后继续饮茶,面无表情地道:「很像吗?」「我只见过姐姐一面,确切的着实说不上来,但感觉……」郭蔷仔细地想:「感觉像。」「不过,兴许我看错了,毕竟姐姐都走了这么久……」说到这,小心瞄一眼宁景年,见他无动于衷,才道:「这世上,什么人都有,可能真有几个长得和姐姐相像的人。那个捕头,真让我想起了姐姐。」宁景年不再喝茶,而是握着茶杯兀自沉思,过了一盏茶工夫,他突然放下茶杯站起来。
「走吧。」
主子一声令下,在各处休息的众人立刻动身。
郭蔷抱着靖安走上马车,心里怀着些忐忑,尽管宁景年脸色如常,但听她说完那些话后,她敏锐地察觉到他渐渐变得有些冷然。
是不是因为她提到了姐姐?
这一刻,郭蔷实在是懊恼自己的多嘴。
这一次,他们再没有停下歇息过,一路奔波不停,掌灯时分,才终于回到宁府。
宁老夫人一听到他们回来,立刻出来迎接,听到小靖安甜甜的一声声奶奶,更是笑得阖不拢嘴。
可没等她抱够这让人疼的小孙子,就让宁景年以他们赶路一天疲惫辛劳为由,让人把他和郭蔷送回屋里,然后拉着自己的娘走到一处院落,先挥退下人,自己则找地方坐下,却没有立刻说话。
见他支走下人,又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宁老夫人想他可能是遇上了什么难事,便靠着他坐下,这才坐稳,宁景年说话了。
「娘,薇儿到底是什么人?」
许久不曾提起的名字突然冒了出来,宁老夫人不由大吃一惊。
「怎么突然提起她了?」
「她到底是谁?」宁景年抬头看她,黑黑的眼睛在昏暗的夜里,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着幽冷的光芒。
宁老夫人一头雾水:「什么是谁,你让娘糊涂了。」宁景年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娘,薇儿其实是男的对不对?」宁老夫人吓得站了起来,连连后退几步。
「景年,你在说什么胡话!」
「胡话?」宁景年冷笑:「若没有证据,我会这么说吗?我已经见到他了,他说他叫程跃!」又一个许久不曾听见的名字浮现于脑海,宁老夫人被他震得快要站不住脚,好不容易缓过神来,白着脸手足无措地说道:「不可能,我们不是说好这件事绝对不告诉其他人了吗?他怎么可以食言!他向你爹保证过了,只要离开宁家,他程跃以杜薇的身分嫁进宁家的这件事绝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说到这儿,看到宁景年一脸震惊,宁老夫人再怎么迟钝也发觉了一件事,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她能做的只是后悔万分地捂住自己的嘴。
可是,听到这些,就已经足够了!
原本只是想试探,没曾想母亲这么快就把事情的真相说了出来!
宁景年铁青着脸站起来,逼近到母亲面前,用力地抓住她的肩膀,狠狠地道:「娘,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把一切都告诉我,我要知道,我要知道!」见到儿子狰狞的脸,被他吓到的宁老夫人红着眼眶不停地摇头、摇头。
而宁景年像疯了一样,不停地逼问自己的母亲。
「娘,告诉我,把一切都告诉我,为什么薇儿变成了男人出现在另外一个地方,为什么!告诉我啊,娘!」吼着吼着,宁老夫人看到这九年来一日比一日冷漠的儿子竟慢慢流下了眼泪,看他凄楚痛苦的脸色,宁老夫人心肠再硬,这时也不由渐渐软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