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朕赢了,朕终于夺回了皇权……可现在,朕会后悔吗?会后悔吗?」宋平安手疼得全身颤抖的时候,不经意之间瞥见少年漆黑眼中一闪而过的痛苦,他的心微微一揪,不假思索地大声说道:「皇上,欺负了我们的人,我们就再打回去,没什么可怕的,只要人还活着,就还有机会!」掐紧的手劲突然一松,宋平安赶紧趁这个时候把手抽回来,只来得及略略看一眼被掐得青紫的手,就把全部注意力放在似乎失神的少年身上。
少年皇帝看似在发呆,目光一直注视书案上摊开的图纸上,须臾之后,他突然大笑起来。
「哈哈,欺负了朕的人,就再打回去,没错,绝对不会放过,绝对!」说完后,皇帝似乎平静了许多,他深深看一眼平安,然后伸出手握住他刚刚被掐的那只手,轻轻抚过被掐出痕迹的手,轻轻地问了一句:「疼吗?」宋平安一怔,随即摇摇头:「回皇上,不疼。」皇帝忽然一笑:「不疼?那好,一会儿朕让你全身上下都疼起来。」以宋平安这样的榆木脑袋,听到这句话的头一反应,是他做错事或说错话了,所以皇上要惩罚他,因此他才全身上下都疼。
于是乎,他的身体比脑袋还快地从皇帝怀里爬出来扑通跪到地上,惊慌地不断求饶:「皇上,小人手笨脑袋笨,说错什么话做错什么事还请您不要见怪,皇上,求您饶了小人这一回,小人下次再也不敢了,皇上……」皇帝只字不语,挑眉看着跪在地上一磕一个响头的平安,一脸似笑非笑。
皇上一直不出声,宋平安以为自己这次真的在劫难逃了,正当他于心底痛哭这次还能不能活着再见家里的爹娘时,皇帝突然站起来一把拽住他的手臂,二话不说直接往殿外扯。
宋平安被他这么一扯,以为是要被拖出去受刑,吓得下意识地挣扎。
宋平安的力气曾一度让乡邻同僚吃惊,因为他能轻松扛起一百来斤的大米走上几里路都不喘气。他娘总说他是随他爹,因为他爹是轿夫,经常抬着轿子上上下下就是一整天,力气自然不小。
因为力气大,能办的事就多,能办的事多挣的银两自然也多,宋平安一直以自己力气大而自豪。但一面对眼前这位看似单薄娇弱,连手腕都细得跟大葱似的皇帝,他总会怀疑自己的力气是不是变没有了,不管他怎么使劲怎么挣扎对方都不为所动,让他感到欲哭无泪。
这一次,皇帝步伐紧促地走在前头,一只手拽着宋平安的手腕,担心受刑脚步怎么也快不起来的宋平安可以算是被他拖着前进的。一直候在外头的秦公公于是便看到了这样的一幕,他们家看似文弱书生一个的皇帝拖着身体壮实的宋平安,像拖一团棉花似的走得轻快,脸色都没变一下。
眼力好的宋平安借着夜色一下子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秦公公,不由得向他投去求救的目光。
秦公公当成没看到的换了一下拂尘的位置,头撇向另一边,看得宋平安哭出来的心都有了。
当皇帝拖着宋平安走的身影消失在亭廊的尽头,秦公公挥手叫来手下,低声吩咐:「跟上去小心在殿外伺候,皇上不叫你们,不管里头出什么声音都不准进去。」「秦公公,不怕那个人伤了皇上吗?」秦公公身边的小太监忍不住低声问。
尽管宋平安的身高与皇帝差不多,但他明显比皇帝壮了小半圈,谁一眼看过去,都觉得书生似的皇帝在力搏的时候肯定会吃亏。
「你是说,他一个小小的守门护卫有这样的胆子敢伤了皇上?」秦公公高声说道。
「不,公公,小的意思是,怕这人手粗脚笨,伺候的时候比不得皇宫里受过训的娘娘、公子们,会让皇上不舒服。」「哼。」秦公公冷笑,「不舒服的话,皇上会三番两次把他弄来吗?再说了,普天之下能伤了咱们皇上的人,怕是真没几个。行了,快办事去吧。」「是。」
秦公公身边的小太监领命,弓着腰退下办事去了。
看着这个小太监离去,秦公公望向宋平安他们方才离开的方向,半晌,轻叹一口气。
「皇上,纸包不住火,要是让太后知道有这么一个让你如此在意的人,后果不堪设想。」犹记得当年初见,皇上还只是个六岁多的小娃娃,粉雕玉琢的一张脸,却透露挥之不去的冷漠,让人心惊。
「你是谁?」
「回皇上,小的叫秦宜,是太后派来伺候皇上的。」「哦,那你是母后的人。」
「不,从今天起,小的就是皇上的人。」
「那你会效忠于朕吗?」
「小的誓死效忠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