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狸仿佛是很困惑:“我来吃鸡呀!”
无心又问:“鸡呢?”
白狐狸立刻出口成脏:“妈的鸡全没了,鸡棚里面关满了人!”
无心听她嗓门不小,连忙伸手攥住了她的长嘴:“嘘……你小点儿声,里面的民兵可是带着枪呢!”
白狐狸把头一扭,甩开了他的手:“你来又是干什么?”
无心压低声音答道:“我是想救棚子里面的人。我在他们的村子里住了一冬天,他们都不是坏人,现在被民兵关到农场里卖苦力,太可怜了。”
白狐狸非常任性的一晃脑袋:“我不管,我要吃鸡!”
无心脑筋一转,忽然有了主意。亲亲热热的给白狐狸抓了抓痒,他小声说道:“鸡在哪里,非得农场里的人才能知道。你去把棚子里的民兵揪出来,逼他说出鸡的下落。凭着你的道行,吓唬他还不是小菜一碟?”
白狐狸深以为然,当即颠颠的跑向棚子。在一扇破柴门旁停住了,她细着喉咙开了腔,娇声娇气的呻吟道:“哎哟……哎哟……有人吗?救命呀……”
棚子里面立刻起了回应:“谁啊?”
白狐狸一卷大尾巴:“我是工人家属,刚才在林子里把脚扭了,谁来送我回场里宿舍呀?”
她的话音落下,只听“哐啷”一声,破柴门被人亟不可待的推开了。年轻的民兵听到了外面的嫩嗓子,十分亢奋的想要助人为乐。借着身后一只小火盆中的炭火微光,民兵向外一瞧,没瞧到人;而白狐狸仰头看清了他,只见他一脸干瘪的水泡,当即粗声叫道:“哇操!丑得像个鬼!”
此言一出,民兵觅声低头,正和白狐狸对了眼。目瞪口呆的怔了几秒钟,民兵随即发出了一声惊叫:“狐——”
未等他把话说完,白狐狸一跃而起,把他扑了个仰面朝天。一只利爪摁住他的喉咙,白狐狸双目射出红光,龇牙咧嘴的大喝:“快说!鸡在哪里?”
随着她的逼问,一串口水向下落到了民兵的脸上。民兵瞠着眼张着嘴,惊得气都不喘了,直勾勾的望着白狐狸发痴。与此同时,白狐狸身边黑影一闪,正是无心像箭似的溜进了棚子里。
棚子里面光线黯淡,鸡屎味直冲鼻孔。在满地的烂干草中,一堆黑黢黢的人形或躺或坐,正是盲流村里的男劳力们。人们受了惊动,嗡嗡的起了一层疑声。角落中忽然爬起了一个破衣烂衫的少年,颤巍巍的问道:“哥,你来了?”
无心听出了小全的声音,心中登时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没有搞错目标:“我来救你们了,起来快和我走!”
盲流之中爆发出了一阵低低的欢呼。一个牵一个的站起了身,他们开始手忙脚乱的去解身上的麻绳——白天他们可以自由的分散劳动,可一旦到了夜里,民兵还是要用麻绳把他们绑成一串。
无心掏出匕首,接二连三的割断绳结。等到几十个人全都行动自如了,他领头带队出了棚子,发现白狐狸还在摁着民兵发狠。盲流们自动排队络绎走出,万没想到棚子外面吱哇乱叫的女人,竟然是只大白狐狸。无心怕他们只顾看热闹,耽误逃生的时间,便回头疾言厉色的说道:“不要看,那是山里的狐狸大仙。”
大仙自然是不能亵渎的,盲流们在山里生活久了,对于鬼神之事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听了无心的警告,众人连忙恭恭敬敬的垂头经过了白狐狸,连声大气都不敢喘。无心领头快走,同时发现白狐狸一点儿也不给自己做脸。自己把她抬举成了大仙,可她压着个民兵大呼小叫,满嘴里就只有一个鸡!
盲流们深知逃生机会来之不易,而且全体不老不小,脑子清楚。有组织有纪律的排成了长队,他们无需无心嘱咐,很自觉的沉默疾行。飞快的走到了灯火通明的大院外,无心领头停了脚步,不敢再公然前进。没想到他们虽然谨慎,后方却是追上了一支无所畏惧的狐狸小队。大白狐狸依旧是打前锋,嘴角的白毛上还染着点点鲜血。无心怀疑她是刚对民兵行了凶,如今要去新鸡棚开斋了。
人的身手可是比不上狐狸灵活,所以无心不敢像白狐狸那样大摇大摆。等到狐狸一行通过大院了,他又观望片刻,见院子里当真是毫无动静,才带着盲流们高抬腿轻落步,一路悄悄的经过了院门。
农场的夜里十分安静,无心本来提防着有狗,然而一路上也并没有遇到狗影。农场太大了,有界碑没围墙。无心带着一大群人逃出老远,末了在一处山坳里停了脚步,他转身说道:“你们的家人还在村里,粮食也都还有。你们派个人回村里送个信报声平安,然后就到林子里躲一阵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