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是在下午闹起的,昆迪娅直怒骂到了深夜才终于精疲力竭的沉默下来,其间她无吃无喝,空房内也无椅无床;入夜之后气温骤降,她穿着件单薄的绸裙,冻得瑟瑟发抖,想要再叫,却因喉咙嘶哑,叫不出来了。
穆世,从行为上来看,是位虔诚的宗教徒。他向来不认为自己伪善,不过此刻他的确是想弄死昆迪娅。
他很恨自己这位大太太,因为她将自己和普嘉等人的关系宣扬的四方皆知。结婚之前,外人不过说他有点小胡闹;结婚之后过了不久,他成了外人眼里的变态。
昆迪娅的出身颇有根底,是不丹国内的大贵族,所以穆世一直不敢对她轻举妄动;但是经过了这一阵落难之后,他见岳父对自己并无救助之意,便冷下心肠,决定同岳家干脆的一刀两断。昆迪娅的父亲远在他乡,自去过他的安闲生活,昆迪娅落在了大爆发的穆世手中,则算是倒了大霉。
日子过去了三天。楼上的昆迪娅长久的没了动静。在穆世跟前能说得上话的只有那群英俊卫士,但卫士们是没有兴趣为昆迪娅求情的;丽迪和莫兰妮又吓的战战兢兢,不敢同穆世主动搭话,全家人强装自若的过着生活,同时暗暗等待着昆迪娅被活活饿死。
这天,楚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穆世的叔叔。
穆世有好几个叔叔,这位穆宾先生只是其中最不成器的一员。穆宾和穆世有点连相,但是个子高,身材好,乍一看似乎是更为完美一些。
穆宾今年四十多岁了,保养的很年轻,穿戴也考究,完全是按照英国绅士的造型来打扮的。见到穆世之后,他先是嘻嘻哈哈的寒暄一阵,然后就直奔主题的说道:“卢比,家里的长辈一直在等着你回去。你毕竟是大哥的长子,基沙尔那小子再怎样作乱,我们也是绝不会认可他的!”
卢比是穆世的乳名,因为当年他降生的时候,穆老爷正巧赚了一笔数目惊人的印度卢比,故而以币为名,颇有一点意义。穆世听了这话,马上知晓这是家里的老东西们见楚泽绍出兵了,便立刻见风使舵的选择立场,以免等到自己杀回去后会落不到好果子吃。
“基沙尔年纪小……”他态度很矜持的答道:“受了外人的蛊惑来造反,虽然行为可恨;可我作为大哥,却总还是要念一点亲情的。”
穆宾抬手摸了摸光可鉴人的背头:“那是那是,你从小就是个善良的孩子。只是基沙尔这样不成器,我们做长辈的旁观了,也很替你感到不平。”
长辈们曾经一度偏向于基沙尔,所以穆世一直怀恨在心,此刻也不肯明确表态,只岔开话题淡淡的问道:“现在路上不太平,二叔是怎样过来的?”
穆宾张开双臂画圆:“我绕了个大——圈子,从山地过来的。现在基沙尔大概是知错了,躲在堪八奇再不出兵,外面倒也还算安宁。”
穆世听他忽然隐约的说起了基沙尔的好话,便心里一动:“基沙尔老实了?唉,没想到我们这一对亲兄弟,却要在战场上兵戎相见,可叹啊!不过他不是还有锡金人做后盾么?”
穆宾偷眼瞄着这位侄子的脸色:“利马的楚主席一发兵,锡金人就撤了。所以基沙尔现在……”
穆世不看他,态度安然的问道:“家里的长辈对于这件事情,总该有点意见吧?”
穆宾笑了:“卢比,你真是很聪明。既然你把话说到这里,我也只好将来意挑明了。家里的长辈呢,自然是全力支持你的,可基沙尔毕竟也是穆家的人,所以就希望你能够大人有大量,放他一马,到时候让他远远的往北边去,你眼不见心不烦也就是啦!”
穆世微笑着垂下眼帘:“基沙尔让我十分伤心,我也不知该如何处置他才好。不过这件事可以先往后放一放,我总不能立刻就回家,还有时间可以考虑。”说到这里他站起身来:“二叔,你既然来了,就不要急着走,在利马住几天吧!”
穆宾见他客居他乡,却是住的十分稳当,便晓得他与那楚泽绍搞好了关系,定然是胜券在握了。他是奉了几位老兄弟的命前来传话兼打探口风,如今得了答案,便无意多留,起身就要告辞。
穆世见他执意要走,也就不再多留。站在楚宅大门口,他眼望着穆宾的汽车一溜烟的隐入绿林车道之中,忽然觉得心情甚好,有一种大获全胜的愉悦。
叫来了普嘉和两名卫士,他决定乘车出去逛逛。他想自己很快就要离开利马回家了,这里虽然不怎么样,不过毕竟是自己绝处逢生的地方,有必要四处游览一番,留下一个清晰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