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经历过波塞冬劫难而没有变异的,也有一定的研究价值。”当然,研究过两次之后研究所就断定他是普通体质,所以果断停止了对他的研究。
严培轻笑着摇头:“你真当我是呆子啦?这几天供给质量明显下滑,如果不是出了事,我这种珍稀动物,怎么可以克扣饲养费呢?”
他越说得轻松,沈啸心里越不是滋味,隐约总觉得严培有点不对劲。说起来,严培从前也贫,也喜欢调侃和自嘲,即便是在最危险的时候一样不改嘴上痛快。可是不知怎么的,沈啸就觉得严培现在不大对劲。
他还记得从前在地下城的时候,严培精得跟鬼一样,滑得像条泥鳅,嘴里没有几句实话,变着法儿的挤兑艾伦给自己弄点好处。那时候他也要定时抽血抽骨髓,可是即便坐在采样椅上也要嬉皮笑脸说说话,几时看见他这么安安静静跟打了麻醉剂的实验动物似的?还有他的脸色,就是在阿拉伯半岛上逃亡的时候也没有这么苍白无力过!
“你到底怎么了?”沈啸不是会刨根问底的人。他受过专门的审讯训练,知道怎么样套出别人的实话,更知道怎么严刑逼供,可是这些手段在严培这里完全用不上,他甚至不知道从哪里问起。他也曾竭力回忆,最终只能想起,似乎是在来到好望角城之后,严培就不对劲了。
在做那场报告的时候,他还完全没有发现严培的异常。那时候严培站在讲台上侃侃而谈,精确地描述着在伊甸园、波塞冬和麦加的奇异景象,而他坐在台下半心半意地听,脑海里总是有一双木然的半睁半闭的眼睛在凝视着,始终无法聚集注意力。现在想来,如果那时候他在认真地听,就会发现严培的演讲里已经没有在波塞冬的那一次演讲那么活力十足。
沈啸微微闭了闭眼睛。他是在严培突然公布了自己获得的异能之时,才突然发现严培的变化的,之后严培宣布自己是休眠了一千五百年的古人类之后,这种感觉得到了证实。他觉得严培似乎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劲儿,准备把自己交出去了,而在这之前,严培分明是个绝对不允许被别人掌握命运的主儿。
严培又笑了。这个笑容,嘴角活泼地往上翘,眼睛弯起来,倒有点从前蔫坏蔫坏的劲头:“我能怎么啦?营养不良了呗。你要知道,就是动物园里头也得讲究个营养均衡,否则动物也要萎靡不振的。”
沈啸不说话了。他现在确认他是问不出来的。严培这种人,如果你想套他的话,那就得准备着把话题一路扯到太平洋去再扯回来;就是严刑逼供,你也得防着他九句真话加一句最关键的假话,何况沈啸也不可能对他动手。
“哎,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严培倒反过来催促了,“曼德拉将军很忙吧?”
沈啸沉默片刻,终于说:“很忙。好望角城周围的六个小卫星城,已经有四个被那些幽灵毁灭了。目前有二十万人拥进好望角城,人口几乎增加了一半,所以物资骤然紧张。”这就是为什么严培会发现异样的原因。
严培脸色倒没什么变化:“四个卫星城?”
好望角城的结构与新欧那边的地下城不同,主城的周围有六个小卫星城,当初是为了主城受到攻击,可以把人疏散到卫星城去。卫星城目标小,即使有远程核弹攻击,也不容易取准目标。可是这一切都是为了军事目标,虽然也能对付一下生化危机,可是不能对付外星人。六个小卫星城在一个月里被毁灭了四个,只逃出不到一半的人。
“能活下来一半的人,已经比波塞冬好太多了。”严培头靠在轮椅的椅背上,眼神冷静,“这至少说明,那些幽灵甲虫并没有像迈克尔一样的目的。”
“是的,但是它们仍旧部分地引发了石化症和嗜血症。”沈啸轻声说,“四个卫星城生还的人最近陆续有石化和嗜血的,研究所初步认为那种幽灵甲虫也能发出那种致病的振动,只是它们不像是有目的性的用振动来攻击人类。”
严培笑了:“所以说迈克尔完全搞错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种振动其实是外星人——嗯,暂且说是外星人吧——在活动当中自然地发出的,就像我们走路会发出脚步声一样。也正像我们走路不小心会踩死蚂蚁一样,外星人发出的脚步声引发了人类的灾难。而迈克尔,他被脚步声震昏了头,把脚步声当成了上帝……这也算是对外星人的一种认识吧,虽然片面了一点。”
“不过,迈克尔虽然认识错误,却误打误撞地做对了一件事——他给了外星人一部分能量,让它们打开了黑石里的世界。只是这些能量还不够,最大的那个空间仍旧没能出来。”严培转头看看沈啸,“如果你是外星人,现在你会做什么?这就开始屠杀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