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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恋(29)

寝殿。

这是我第二次来这里,龙蜒香的气息仍旧缭缭回转。他将我小心地平放在明黄柔软的龙榻上。手松开的一刻又猛地将我重新拥回怀,像是对待一件难以割舍的无价珍宝。可是片刻以后,依然放开。

没有再看我便直接抽身离去。

门外,他对宫人说:“叫怡园的人准备东西,明天送闵姑娘去雍州。”那人跪接了旨意,退去后,他却久久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忽然之间,天地万物我就好似能听见时间流淌而过的声响。

半晌之后,他说:“我尉尚睿,欠他们父子的就此还清了。”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告诉我。声音一下子就哑暗了许多。语罢才渐渐离开。

第16章

转眼已经是五月初夏。阵雨过后锦洛的天空宛如被洗过一般,蓝的透亮。若不是匆匆赶着北迁南移的难民,几乎就会让人忘却现实。

战事已经直逼锦州百里外的资城。当今圣上御驾亲征,挥师南下。朝廷也有人倒戈投了叛军,官员调遣起起落落,连百姓也在熄灯后暗自偷偷议论着。徐敬因病辞去大将军一职唯任大司马。贺兰巡位升三公之廷尉。

我用针尖在头顶的发上拨了拨,淡然一笑。他,如愿以偿了吧。

那时,把派人送我的马车,连夜到了雍州的牡城就再也走不动,只得放下我。在牡城客栈恰好遇见一个从魏阳来的医师,也是先前被招募去为襄南王看病的人之一。打听到子瑾当日在马上背后被冷箭所伤。虽然扎的深,却没有施毒。有了尉家那个公主的照料也是日益康复。

我安心地平缓下来,回了锦洛。发现当时管家周叔并没有舍得把爹留下的宅子卖掉,私自将养老的银子拿出来分给下人。独自守着一心一意的希望我能与子瑾回去。

“老奴只是盼着少爷、小姐想起回来看看还能有个落脚的地方。”他说着已是潸然泪下。

捎信去京都接姥姥她们过来住,直到见了荷香才得知老人家已经过世了。将家业托给四叔照看。我听后微微点头,到最后我也没能再见她最后一面。

周叔卖掉闵府一半的宅院,买了块地租给农家种粮。靠着一些积蓄与租钱请了小厮与厨娘。

难民们有时会在郡城里闹事,入室抢粮的事情见惯不惊。只是闵府的门口一直很安静。换了装的官兵时常在附近徘徊,使这里就象乱世中的一快宁静小地,没有任何杂音。地价大跌,不过却仅有我们家的田月租照常不变。荷香收回钱时总是满腹狐疑。我只是对她波澜不惊地笑笑。

晌午已过。

远远听见院外细碎的敲门声,“大概是街头的粮店送米来了。”荷香放下手中的针线边说边去应门。

一会却没了动静。

初夏温热的阳光和煦地洒在身上,久坐以后也会有些发烫。我靠在椅子上仰头瞌着眼,看天。光线透过眼睑热烘烘地变成嫣红。

这时,有人影移过来遮住了天。

我眯起眼睛。因为逆光,看不清他的脸。金灿灿的阳光射过来,在他身边泛起一层薄薄的淡黄光环。我的眼有些晕眩,稍许才缓过来,渐渐清晰。

秀气的额头,柔和的眉目,俊挺的鼻梁陪着洁白的肤色。他的唇微微一启道:“月儿……”。

我嫣然一笑:“子瑾。”吐出这个在心中长久被默念过的名字后,眼睛被一层朦胧的水气扑湿,却又转瞬止住。

他缓缓坐下,接着细细地将我看了一翻。我局促地掩饰湿润的眼眶起身说:“我去沏茶。”

这时,楚仲才姗姗而至,见到我高兴地作揖道:“小姐!”

我说:“楚秦呢?”他们俩本来一直护着子瑾,从不离身。

他笑答:“大哥留在营中,替王爷打点军务。”我一时之间对“王爷”这个称谓没有反应过来,放下手中的绣锦,回了屋。家里人手不多,平常事情我也乐意亲手做。

端了茶回来,楚仲忙着为我接过。子瑾侧对我们正在专心看我方才绣的海棠,微微含笑。楚仲趁机说:“小姐,王爷是知道你的消息就放下一切连夜赶来的。两天没合眼,他的伤还没有痊愈,只有你才说的动他。”

我点点头,却不想背着子瑾问那些事情,于是走去将茶盏放在他面前他才发觉。

我说:“你不听楚仲他们的话?”

他指了指绣锦上的红海棠道:“月儿的手艺比以前长进多了。”

我瞪了他一眼:“别打岔,”又说“怎么受伤的。楚仲你们当时不在?”

楚仲说:“那天,有人送来王爷的玉佩还带了封信。王爷心神不宁地晚上趁我们没注意一个人骑马溜出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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