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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国舅(8)

天分?勤勉?看来这位好生员真的准备跟自己卯上了。怀璋脸色发苦,问道:“该不会是李老头跟你夸了我?你可别信他,那老头诈得很,一句话连着几个套,你一栽下去就麻烦了。他要跟你说什么‘怀璋比你还聪敏,可惜生性疏懒’,那肯定是在拿话激你而已,你不是信了吧?”

沈适一阵默然。他确实是在暗里较劲,以往李祭酒总是不经意地提起怀璋——虽然都不是什么好话,可谁不知“爱之深责之切”,那些话里可不难看出李祭酒对怀璋的期许。对于怀璋,他一直是有些好奇的。上次外逃之后,李祭酒并没有严责于他,却意外地说到了怀璋。那情形也与怀璋所猜的相去不远,当时他只觉心中不服,满口应了下来,如今仔细回想,竟真的中了李祭酒的激将。

不过应都应了,沈适可不会轻易放弃:“我跟夫子说好了,往后我调去你那一科,就坐你隔壁。”

怀璋目瞪口呆:“不是吧……”内舍分了四科,每科都有三十人。虽然转科听起来有些荒唐,可依着夫子们对沈适的好评,他开口铁定能成。

拗不过沈适的那股执着劲头,怀璋在国子监的生活顿时变得分外艰难:他得随时随面对沈适的紧迫盯人。每次准备开溜的怀璋被沈适逮着时,心里都非常后悔:上回他怎么就跑去招惹这顽固的家伙呢?

就在怀璋被沈适监督着度过国子监生涯的时候,来自北地的狄国使者的车马辘轳驶进汴京,那些深眉高鼻的北地脸容上,有着一双双贪婪而不怀好意的鹰眼——相较于东明所兴的文人治世,狄国在北地却被称为“翰肃里”,而“翰肃里”转到东明这边就是“马背上的国家”。 受天候与地势所限,狄人在北地逐水而居并不断蚕食邻国,养成了凶悍好斗的习性,且狄人举国皆兵,其强悍战力令人闻而生畏。

时狄国居北,南蛮在南,西夷于西,而中原与东边海地则属东明。东明的富庶居各国之首,光是汴京的繁荣与强盛就足以震慑不少有异心的附国——然而,它的繁盛却也引来了不少充满野心的恶狼。

自狄百年前立国以来,屡次犯边,朝廷虽压下战报,却也改变不了北方不断传回的败绩。如今夏尽秋来,边境战事再不停息将误了秋收。屡遭重创的东明朝廷不得不向狄国求和,随着狄人使者到临,满天的阴云也逐渐朝东明上空聚拢。

然而此时此刻,东明百姓津津乐道的却是官家不久前迷上了淮河名妓柳一眉,哪位官员若讨了她欢心,便会被官家贬到了南地;官家又寻着了几位得道高人,那术法可真是神乎又神。

这样的东明,如何承得住即将来临的风雨?

自然是经不住。

就在五年后,刺明了敌情的狄主挥师南下,一举打到了汴京城下。明徽宗心中畏惧,亲自出使狄营,结果被狄人扣下了,一夕之间从一国之君变为阶下囚。东明众臣拥立钦宗,钦宗再使狄营,亦被扣下。众人这才晓得狄人这次是打算占着中土不回北方了,顿时慌了手脚。

可此时狄国铁骑已势如破竹地拿下北地七州。

怎么办?死守的死守,南逃的南逃。

一时间江山飘零,人心惶惶。

次年,徽宗第九子、钦宗九弟赵德御由南臣黄潜善、汪伯彦,以及将领韩诌、高季等人拥立为新君,宣布定都临安,改称临京。恐狄兵苦追,赵德御遣使入狄营,三去而无返,君臣俱惊。

赵德御宣妻兄吴国舅入宫密议,不久,吴国舅使狄营,达成和议。和议中不仅将北地七州尽数相让,还明定东明君主必须在狄主面前以侄相称。每年狄主寿辰、狄国大庆,均需遣使到贺,并按岁缴纳贡银。

和议一出,朝野哗然,大骂吴国舅为“卖国贼子”!宰相李伯纪气怒攻心,当庭昏厥;而后太学士子静坐宫门,乞求赵德御罢消此议。

赵德御又与吴国舅密议,次日罢李相,杀士子,霎时朝野寂寂,无人敢言。

至于李老当场与吴国舅绝了师徒关系,沈适随着李老背道而行,厉行拔刀割袍断义……都不足为外人道。

汴京的一切,国子监的一切,还有那些翻墙越院来相见的日子,那些春困夏眠带书香的日子,那些欢喜总多于忧难的日子……也都已化为烟尘。

许多人心里头总有个愿望,那就是:长似初相识。

可有的时候,却又觉得:不如不相见。

第一卷

第5章

东明迁都临京已有十年之久,本就是东明粮仓的梁州更为繁荣,车水马龙往来不绝,有人曾赋诗:“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梁州当汴州。”足见临京城的繁华已不输当年的汴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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