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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国舅(64)

等到见着了人,才发现一路上冷汗已经湿透了里衣。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在害怕!怕又一次来不及,怕又一次抓不稳!

“看到了黄烟,”方笑世说:“就来了。”

没头没脑的话让国舅爷怔了一会儿,才想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问道:“风这么大,你就赶了一下午?”

“我不敢,”方笑世说:“我不敢停。”害怕就是害怕、在意就是在意,他不怕人笑话,更不会拒不承认。

见方笑世额上还渗着冷汗,国舅爷不由伸手探过去。这一触碰才知道,方笑世浑身都凉得吓人。

国舅爷赶紧让人煮好姜汤跟稀粥送过来,心里却生出了异样的滋味。许多事他是没与方笑世说的,包括关于海寇的谋划——并非不信任,只是不习惯。

方笑世也没说什么,只是埋头喝完国舅爷递上来的热汤,然后喝粥。

等他吃得半饱,突然见到国舅爷出去取来热水跟伤药。

方笑世不由警惕地问:“你想做什么?”

国舅爷淡道:“帮你上药。”

方笑世立刻否认:“我没有受伤!”

“反驳得真快,”国舅爷说:“你下马的时候姿势很不自然,磨伤了吧?”

方笑世咬牙:“我自己来!”

国舅爷却已撩开他的袍摆,皱眉看着他那沾着血的白纨裤:“会痛,你忍忍。”然后小心地帮他褪下黏在磨伤处的纨裤,取过热毛巾小心地替他清洗磨破的大腿内侧。最后沾了伤药,用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抹匀。

方笑世脑袋里轰地一下,混乱起来,竟猛然搂住国舅爷,发狠地吻了下去。营外的斗酒声、笑语声清晰可闻,但听到耳里却恍如世外,仿佛只求彼此呼吸相连,其他的再也不顾。

国舅爷怕压到他的伤处,也没有多动,只是任由他吻着亲着。直到他停下来,才缓缓说:“我没那么容易死……当年狄兵在海上追着杀上来,我没死;入金营时两排刀斧手候着,我也没死——那么多次老天想要我的命,最后都还回来了。所以我没那么容易死。”

方笑世终于冷静下来,大半天奔波的疲累也铺天席地地卷来,不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国舅爷把膝盖借给他枕着,直到大半夜,才见到那双眼再次睁开。

“如果有些事你一定要做的话,我帮你。”

“即使会成为众矢之的,遭万人唾骂?”

“我帮你。”

“即使我犯奸作恶,为祸百姓?”

“没有即使。”方笑世说:“我方笑世这一生与你吴怀璋共同进退,无论是厄难还是荣华,都不会改变半分。你想做的事,我会倾我一生和你一起去完成。”

这一刻的方笑世每一句话都说得无比郑重,不见了平日的吊儿郎当,也不见了平日的肆意张狂,有的只是那深藏的认真与执着。

国舅爷怔了怔,没有说什么。

方笑世继续说:“这些天我想明白了,如果你想争取,沈适沈从之会站在你这边,李老李伯纪也不会与你断了师徒之义。只是因为你要做的事你也没把握,你怕有朝一日你失了本心,没法挽回——所以你才把他们推到另一边……你知道如果自己一旦真的错了,他们一定能够阻止你的,对吧?这样你就可以放手去做那些会让人唾骂的事、那些不算光彩的事、那些还不知对错的事……”

“我帮你。”

——

日子飞逝,琼州的瓜田已翠蔚连片。如今是农闲时节,也没人说农户们荒废耕作。

各大商会的人似乎觉得这果真是块宝地,船队总会过来绕一圈,带走了许多琼州土产跟海味。利字当头,琼州百姓都动了起来,下海的下海,种瓜的种瓜,甚至还有人上山向山民收罗山货。

山民也坐不住了,在罗长虎的劝说下,陆续又有几批山民在山下落籍,府兵也从原本的四百多人填充到最大的数目:两千。

两千人在大战场上也许不算什么,但在琼州这弹丸之地,手掌两千府兵就能安心当个土霸王。比如琼州附近的海寇,在国舅爷一再把他们的妻儿“请”到琼州这边作客之后,扭成一团决心合力反击——于是被一网打尽。

收拾了海寇,国舅爷也没准备修海堤,而是让临近海边的乡县举县迁至内陆,沿着长长的沙滩搭建了不少木屋,并在各处立了不少石碑,刻下古往文客留下的诗文。而前朝大学士苏子瞻故居更是被里里外外地修了一遍,翻印了苏公文集夹着邀贴送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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