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宝故作惊奇:“这位兄弟也是衙役?衙役的收入不算差,怎么还来跟大家抢饭吃?”
这下小青年不仅红了脸,还恨不得挖个地洞往下钻。
在前衙看着这一切的王大志已经惊出一身冷汗。从临京那种地方出来的人,手段不是他们能掰得过的!就连一个小娃儿都能镇住几百个被煽动起来的民众!
他连跑带走地向吴府护院求见国舅爷。
国舅爷正与方笑世下着棋呢,见他满脸骇然地跑进来,不由笑了笑:“王通判,又有何事?”
王大志狠下心:“下官是来认罪的!”
“认什么罪?”
“下官想借您的手讨要赈灾粮款,再不济,也要把事情闹大,让上头知道琼州的状况!”王大志越说越苦:“下官已连任四年琼州通判,对琼州再了解不过,虽然跟一些人有交情,他们还不至于反了,可海堤修不上,隔两年就有水淹良田的大灾,海上盗寇猖獗,偶尔还会上岸抢掠。再这样下去,琼州就要没了啊!”
王大志说得声泪俱下,国舅爷却压根没在听。他一把打掉方笑世想要将棋子移位的手:“别想做手脚!”
方笑世不仅下得一手臭棋,棋品还极差,偷奸耍滑的事干起来毫不羞惭。跟他下棋不必考虑要怎么赢,盯好他那双不安分的手就行了。
这会儿被抓了现行,方笑世立即转向王大志,训人训得那叫一个义正词严:“早说不就好了吗?我们吴大国舅一不缺钱,二又善待底下的人,修海堤剿海寇都是小事一桩,只管提就是,哪用得着绕那么大的弯子?”
他说得狂妄,国舅爷也没反驳。他一个初来乍到的知州要把这些地头蛇收服,财、权、手段,缺一不可。
不管做不做得到,首先底气要足!自己都没自信,怎么说服别人跟你一起干?
见王大志噤声不敢言,国舅爷吩咐:“你去召集各县的县令或主簿,我有事要说。”
王大志连声应是,急匆匆地走了。
方笑世笑问:“他真的心服了?”
“服不服都无所谓,能做事就行了。”国舅爷看了看棋局,淡道:“知道我现在想做什么吗?”
“黑子败势已显,你想耍赖。”方笑世满脸慨叹:“棋品真差!”
“不,”国舅爷说:“我想着把你剥光后找出几颗棋子,就把几颗棋子塞进你身体里……想想就很有趣,对吧?”
方笑世想到那情景,脸霎时变了色,咬牙道:“吴、怀、璋!”
国舅爷哈哈一笑:“玩笑,玩笑!”
第27章
王大志老实了,唯他马首是瞻的各县县令跟主簿也都夹起尾巴前来拜见新上官。
等人都抵达琼州州府,国舅爷正暂住于州府客驿,条件说不上好,但总比漏风的破官衙来得舒服。
众官员见了国舅爷,不是说“县里事忙”就是说“下乡巡行”,总之不能及时来拜见都是因为阻碍重重。私底下那些腌臜大家心里都明白,国舅爷也没戳破,和气地说:“诸位县务缠身,若非确实有事相商,吴某也不会请你们来。”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眼看这火要开始烧了,有人壮着胆子问:“不知国舅爷有何打算?”
“也不是多要紧的事,”国舅爷道:“就是我想修修码头,再整整各县的路,需要你们的配合。”
众人吓了一跳:“那可都要钱啊!”
国舅爷仿佛就是想给人一个“不缺钱”的感觉,漫道:“钱没多少,粮倒是有,过几天就会有一条船队运着五船粮来,大家觉得以粮代钱如何?”
如何?当然是好,好极了!也不知怎么搞地,这边的粮食长得快,但粮不多也不好。别说自己也不够吃,就是够吃也卖不出去,交粮税时也被判为下等粮。前阵子沿海遭了灾,正愁着怎么熬到来年呢,听了国舅爷的话哪能不欣喜欲狂。
立即有人应和:“琼州有不少不服管的山民,这些人能干事,但不信山下人,交易时只肯以物易物。如果国舅有粮就好极了,能使动他们事情就等于做好了一半。”
国舅爷道:“那好,等粮到了你就去跟他们谈。”
见国舅爷有心做事,而且还对自己委以重任,那人脑子都发热了:“不必等粮到,平日里下官常跟县里的山民打交道,下官回去后马上去找他们,这样不会耽搁。”
国舅爷喜欢机灵的人,点头说:“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忙应:“下官是小麻县的主簿孙齐。”就跟下等州不设知州一样,不足二百户的下等县一般不设知县,县中事务俱由主簿处理。想想也是,人家寒窗苦读十几年,博得金榜题名,要是被下放到这种鸟地方,心寒不心寒?那样的话,进士的名头也没那么多人想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