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下意识地站起身追赶的青年,却在下一秒狠狠地摔倒在冰凉的地上,他轻咳了几声,感受着毫无知觉的膝盖以下,再抬起头时,她早已消散了踪影。
泥土自被他打翻的花盆中倾倒而出,染脏了他的双手及衣物,青年却仿若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只是执着地以爬行的方式追寻到了女孩消失的地点,一朵不知何时枯萎的粉色蔷薇静静地躺在地上,枝叶蜷缩。
这算是一种预兆吗?
枯萎的花朵。
注定无法实现的誓言。
商碧落捡起地上的残花,指尖微微颤抖地将其紧紧握在掌心,再按在胸前。动作间,一滴滴滚烫的鲜血顺着被尖刺划破的伤口流出,他却仿若毫无知觉。
“不要!”
夏黄泉在寂静的黑夜中惊坐起身。
片刻后,寝室妹子迷迷糊糊的声音传来。
“……黄泉?”
“又做噩梦了?”
“你没事吧?”
夏黄泉稍微平静了下呼吸,开口说道:“……不,我没事,对不起。”
“没关系,睡吧……”
不过片刻,屋中再次想起了均匀的呼吸声。
夏黄泉亦倒□,明明是深夜时分,却再无睡衣,只用两手捂住心口,梦?这还是她回来这么久后第一次梦见商碧落,但是,怎么会梦到那样的情景?那个臭屁的家伙怎么会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呢?对,肯定不会的,那只是一个……
手指无意中触碰到手腕上的晶石,夏黄泉怔住。
那真的,只是一个梦吗?
既然她能回来,为什么商碧落不能回去呢?
如果是那样的话……
他真是个超级无敌大蠢蛋!
但是,她又比他好到哪里去呢?
指尖勾住腕上的手链,夏黄泉鼻子一涩,强行压抑下心中骤然涌起的酸涩情绪,之前已经丢过一次人了,不能半夜再来一次啊,大家明天还要上课的。
忍耐。
可以做到的。
对,忍耐住,一定要忍耐住!
她突然伸出手,一把将被子蒙上头顶,在那没有一丝光明的黑暗中,狠狠咬住手掌,用尽吃奶的力气。
不能打扰到其他人,所以不能哭。
但如果不会吵到别人,那就……没关系了吧?
明明早知道……早知道可能会变成现在这样的,却依旧跨出了那一步,但即使到现在,她都不后悔,只是……
究竟要花上多长时间,她才能微笑着回忆这段往事呢?
那一定很难做到,却并非无法做到。
只要熬过现在这段最痛的时光就好,是吧?是这样没错吧?
所以,让她今夜一次性地将泪水流光。
明天,从明天起,她会一直微笑,就像第一次见到商碧落时他所做的那样,这段宝贵的时光中,他教给了她很多很多东西,这只是其中之一。
也许记忆有一天会淡去,但只要她还能笑,他就一直在离她最近的位置;而终有一天生命会逝去,但只要有人还保留着有关于她的相片,他们就还在一起,以这样奇妙的方式,永永远远地联接着。
不知何时,她就这样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时才发现,右手居然被她咬出了血,一碰就火辣辣的疼。
“嘶……”
“黄泉,你手怎么了?”
“嗯?这个吗?”夏黄泉扯起嘴角,笑了起来,“似乎昨晚睡觉时,不小心把手当猪蹄给啃了,我还说怎么没味道呢。”
“……你就这么馋吗?”
“没办法啊!我好久没吃肉了!”
“那我今天请你吃吧。”
“真的?”
“当然,随便点,敞开肚皮吃!”
“你真是个好人。”
“……别发好人卡,不吉利的。”
大家一起笑了。
夏黄泉笑得尤其开心,眉眼弯弯,像极了某人假笑的模样,她学得如此相像,以至于似乎真的没有人捕捉到她的真实情绪——看,原来她也能撒谎撒得这样好。
她们装作没有发觉。
她也装作觉得她们没有发觉。
她们以这样的方式像这样不着痕迹地安慰她。
她也以这样的方式接受安慰。
所以,大家都很开心。
这一天,她果然点了很多肉菜,再把它们全部塞了下去,直到觉得自己都快吐了,才依依不舍地放下筷子,拍着凸起来的小肚子离开了饭店。
一周,两周,三周……
时间就这样无声地划过。
现在的她,脾气似乎温柔了很多,而且已经可以很自然地和别人开着各种玩笑,每时每刻看起来都那样开朗。以至于有时寝室的其余人甚至有种错觉——那天哭泣的女孩其实只是她们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