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啊,卧室里。”
她说,“那天你被送回来的时候,让我好害怕。咳着血,不停的咳嗽。”
我回来了么?
他不是让我立刻离开京城吗?
我挣扎着坐起来。
“御医看过了,说是急火攻心。要小心调理。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我没有出声。什么时候走?
现在醒了,是不是要立即离开?
“大家都担心你呀,将军!”她见我不说话,急了起来,“小福和皇上吵了起来,要不是有张叔拦着,她就直接和皇上打起来了——”
“你说什么?小福和皇上?”我愣了一下,抬头问她,“赵……皇上过来过吗?”
她点头:“那天是皇上亲自送你回来的。你发烧的时候很不安稳,他在你身边还小声的说了一会儿的话。”
瑞雪……
我一震。
昏迷的时候,有人在呼唤我。
是他吗?
我揉着太阳穴,说了什么不清楚了,却一定是在叫我。
“将军!”
我回神,怔怔看着她。
她却低头去抚摸被子:“皇上和你的关系,我一早就知道了。到底……这次出了什么事情?”
我一僵,叹息。
“他杀了我全家,我本应该杀了他。却下不了手。”我举起双手,“怎么也下不了手……”
“为什么呢?”她问我。
为什么呢……
“我……”我闭上眼睛,苦笑,“我爱上他了。”
“不论他是否真的欺骗我,然而我爱上他了。所以我软弱了,我不忍心了。我的刀砍出去的时候,砍错了方向。我放过了他。……”
阿爹的眼睛依然没有合上。
弟妹的恐惧还扭曲在脸上。
我却懦弱的……退缩了。
“为什么爱上他呢?”
“我不知道。”
她沉默了一下,突然抱着我,吓了我一跳。
“蓝铃?”
“将军为什么不哭出来?”肩膀上有湿润的温度,她在哭。
“哭不出来。”
她听我说完,猛地放声哭起来,却又压抑着,细细抽泣。每一声,都哭在我的心上。我无法,只有抱着她柔软的身体,让她小声代我流尽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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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泽九年初。
蛮族降服。
朝廷却下了一纸文书。
十万大军班师山西,两万人镇压流寇匪霸,其余八万驻守长城沿线。抵御外敌。
就算许多人惊讶。
然而我知道那几乎是必然的结果。他既然赶我出京城,就不曾想过让我回去。手里掌握着我妻子儿子的性命,也不用担心我有叛逆之心。
边关严寒,士兵们苦不堪言。
来过一次,如今要长年在此守候……军心骚动,然而我却无可奈何。
我多年来行兵打仗的经验在平日空闲的时候,一点一滴的编绘成册,发送给将士。外族蒙古多年来的彪悍经验让他们有一套相当纯属的征战方法。
我每日所作就是在帐中思索,训练军士。
集中兵力打歼灭战,每战仅攻一、二要害目标,避免两面作战,力求全歼敌人。
浊墨去写,细心去想……
分进合击、迂回包围、穿插渗透、闪击奔袭、连续突击、跟踪穷追。
是半生的经验,却也是厮杀后的盈余……
小队轮番冲击,激敌进攻,尔后以主力投入战斗,两翼小队速合为密集队形,向心突击。
时光如同佛前光轮,转眼飞逝……
对设防城寨,先破坏面,再夺点,以烧杀摧毁城寨四周乡镇,再迫其投降。如不降,则以火攻、水攻、地道及集中炮兵轰击强攻进行围困。
直到……第二年那场小雪之后。
“将军!”
我正在帐内烤火,喝着温好的羊角子酒,就听见外面副官的声音。
“进来吧。”让那火撩的感觉刺激的咳嗽起来,我说。
“京城有信使过来。”他说,然而脸色有些不自然。
“哦?”
“是……先遣使……”他低头。
先遣使?
“是钦差?”
“不是……”他还说完,外面响起了号角。
“从一品将军单瑞雪出帐接旨——!”
我站起来,手里的牛皮袋子松开,流出一些酒。快步走出去,跪在雪地上……我可以感觉到雪迅速的在我双膝下融化。
“单瑞雪接旨。吾皇……”我咳嗽了起来,那样虚情假意的话,我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