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和谁说话呢(138)
踏上球场,李负代扬着笑脸冲他勾勾手,“球。”
咧着嘴把球扔给他,阮令宣止不住地亢奋,“你先活动活动,那么久没跑动,别再拉伤。”话说完,他看着李负代从走着运球到小跑,然后起跳投篮,整个过程就几秒,行云流水一发就中,在他眼里也挑不出半点儿瑕疵。
阮令宣又惊又叹,看着李负代的眼几乎冒光。“不是我说啊兄弟,你这腿也是真神,这才多久,恢复得也太好了吧!”关于李负代的腿,其实他一点儿不比温烈丘少操心,虽然目的不一样,但需要了解的各方各面都没少,明显的,李负代的恢复超出了他对常规的认知。又观察了一会儿跑跳利索的李负代,阮令宣还是忍不住担忧起来,“我说……你可别是因为我勉强自己啊,孰轻孰重我还分得轻,要是不舒服的你可别强撑着,那样我才……”
“没有。”说话间李负代也没停下,看得出来,他很享受运动的感觉。多文静似得养了小半年,对一个青春期的男孩来讲实在憋屈,即使没什么不满,但此时此刻,他还是有发泄的快感,仿佛重见天日,豁然开朗。
听他回得笃定阮令宣彻底放下心来,催着李负代来个三步上篮,在李负代跨步跑起来的时候,他无意间朝教学楼撇了一眼,然后下意识地就冲向了李负代,双手一环,把即将落地的人就给那么抱住了。接着,进框的球掉落,先砸了李负代又弹开砸了他。
李负代双脚离地被阮令宣抱着,很无辜,“怎么了。”
“窗、窗口那儿有人,在看我们。”阮令宣磕磕巴巴的,让李负代往教学楼窗边儿看,“三、三楼……该不是?温烈丘吧?”
他这话说得有点儿吓人,从他们的所在看教学楼,窗边儿的人影已经很小,但这个时间能在三楼往这边看的,除了温烈丘也想不出别人了。难得的,和阮令宣一样,李负代也出了一身冷汗。
“回、回去你就跟他说你只、只拍了两下球……”阮令宣战战兢兢地嘱咐李负代,“没、没跳成,被我拦住了……”
李负代回了教室一看,温烈丘果然醒着坐在那儿。
整个下午,李负代不说,温烈丘也不提球场的事儿,就是不停地用指关节蹭眉骨,眉尾都蹭红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李负代自觉没干什么坏事儿,可就是止不住心虚。
秋末,天黑得很快,放学走上回家必经的小巷,周遭都已经渐入夜色。在路灯开与不开都尴尬的时间段儿里,景物都混进了黑灰色,看着神秘也萧条,再仔细看看,还有少许浪漫。
阮令宣这几天和江月腻歪的厉害,天天陪着她在食堂吃晚饭,所以这几天的放学,就只李负代和温烈丘两个。
温烈丘一下午都没怎么说话,此时神情全隐在阴影中,李负代目光随意地落在小巷的破墙上,胡乱找话题,“奶奶她……没说要住多久?”
“没有。”
“哦。”李负代嘴抿成直线,继续想话题,“……天黑得越来越早了。”
“嗯。”
李负代食指戳了戳额心,“明天好像有四节数学课?”
“没注意。”
温烈丘这种聊法儿,多少个话题都能聊枯竭,李负代想了想放弃了,打算给温烈丘一个安静的回家行程。两人隔着半米距离散步似得走了十几步,忽然吹起一阵冷瑟的风,带着凉意,吹过头发钻进鼻腔,昭示秋季的萧然。
不约而同的,两人都拉开了校服外套的拉链。听见来自身旁的拉链滑动的声音,他们又同时侧头看着对方,意识到对方的举动后,双双愣了一下。
然后又异口同声,“我不冷。”
各自拉回拉链,李负代觉得还是得说话,他憋着笑,“今天,我就拍了拍球,正想跳呢,被阮令宣拦下来了。”
他干了什么,温烈丘从头到尾都看了个清楚,也不打算拆穿他。
“我明天和阮令宣说,”李负代自己的腿,什么情况他最清楚,但他知道,一句‘我真的好了’,很苍白,并无作用,他区别于常规的恢复能力,不容易理解也不容易解释,所以他还是打算给温烈丘和自己都省个事儿,“我也撑不了整场比赛。”
他话说完,温烈丘叹了口气,沉默了片刻才说,“我没生气。”他不仅没在生气,而是整个把眉尾都蹭红的下午,都在反思,反思自己是不是干涉了李负代太多。有意无意的,李负代做什么他都要了解,这种行为,想想都很缠人,换种说法,也挺烦人的,反正要是有人这么对自己,他就会很烦。
“我只是在想,”温烈丘顿了一下,“是不是不应该以平常人的标准来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