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茶喝完,男子从怀中掏出铜钱放在桌上,笑道,“你当真从此以后都摆茶摊了,云坊主?”
“呃……”长者表情瞬间凝固。
男子大笑着走出门去。
长者在背后磨牙,“臭小子,也不叫声舅舅……”
一个白色长发的男子掀开布帘从内室走出,站在长者对面拔着他的假胡须,“小云,家里的酒又喝光了,怎么办?蔡婶儿说打酒要花钱的,你快点给我些钱!”
“别别别……”云磬捂着嘴唇,“就算是假的,这样硬拽也是会疼的啊,”指指桌子上顾轻世放下的七文铜钱,“喏,钱在那里,悠着点喝,我们很穷的。”
天色阴沉,顾轻世扎紧绑腿,仔细擦拭了长剑,在夜幕降临的时候走出客栈。
风满楼在长安的分舵中熙熙攘攘驻扎了很多人,此时刚吃过晚饭,三三两两坐在门楼里纳凉,顾轻世身体灵敏得如同灵猫,扭着身子在庭院间穿梭几步便寻到了一处人烟稀少却警备森严的地方。
匍匐在屋顶,竖起耳朵听不远处守卫们的谈话。
“唉,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初谁能想到当初不可一世的楼主转眼就被关在这里了。”
“就是,想当年兄弟我投风满楼就是因为听说楼主要当武林盟主,哪像盟主还没当成,楼主先没了……”
“不过幸亏没有去投明日阁,听说他们都被困在山上半个多月,都断粮两日了……”
“嘿,人家明日阁是门派,你这样一把年纪的投了人家也不要你。”
——想必柴梦飞就是软禁在这里了。
顾轻世趁守卫换班的时候迅速滑下,矫捷地一个转身,钻进敞开的窗内。
猛地愣住了。
转身就往窗外掠去。
突然一张大网从天而降,顾轻世一脚踢在窗棂,矮身如箭般贴着地皮蹿去,大群守卫突然涌进,将所有退路堵得严严实实。
顾轻世走投无路,站定在院中,冷眼望向从屋内走出的人影。
柴信之走到顾轻世身边,看向那双浅色的眼睛,“轻世,你让我等得太久了。”
“是云磬告的密?”
“嗯?你见过他了?”柴信之一顿,“云磬已经和风满楼没有关系了。”
顾轻世与他对视一眼,低头不再说话。
柴信之一眼扫向周围的人群,“你们都退下吧。”
说着牵过他的手,“轻世,我们进屋。”
顾轻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挣开。
门关上的一刹那,顾轻世就被粗暴地按在门上,嘴唇被堵住了。
柴信之对他向来温柔克制,此次却是几乎失控,让顾轻世有种被侵犯撕咬的感觉。
喘息的间隙带几分求饶般叹息,“信之,先放开我……疼……”
柴信之又狠狠咬了他的舌头才放开,单手撑在他的头顶,恶狠狠看着他,“顾轻世,你真是太狠心了。”
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看着怀中骨瘦嶙峋的男人,柴信之心中又恨又心疼。
顾轻世别过头去,低声说,“我……我过不了心里这道坎……”
“所以你一下子消失三年?”柴信之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扑上去将这个别扭的男人撕成碎片拆吃入腹,“轻世,你对我实在是……太残忍了……”
“我……”
“所有一切都已经过去了,还有什么仇恨是放不下的?轻世,我们好好过日子,不好吗?”
顾轻世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是自己最爱的人,却与自己有着浓于水的血缘之情,有生之年最想杀之而后快的人,是他的大哥,也是自己的父亲。
迟迟等不来他的回复,柴信之轻声叹息,嘴唇轻轻擦过他的唇角,蜻蜓点水般点到即止。
“有吃过晚饭么?要不要再吃些点心?折腾了大半个晚上。”
顾轻世有些古怪地看着他,脸色微微有些泛红,“夜深了……”
柴信之呼吸一滞,手指微颤地捧起他的脸,一下一下啄着,唇角、鼻尖、额头、脸颊、下巴、喉结……“那就先吃你……”
第三十五章 波诡云谲
第二日顾轻世直到下午才起床,披着衣服走出房间便看见七八个人正围坐在树底面色凝重地低声议论着。
见他出门,纷纷抬头望过来。
顾轻世摸了下鼻子,有些尴尬,“那个……你们忙……我先回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