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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非蓦然涌上了一种叫做不安的感觉。
“一些私事,还是让子苍自己说吧,我们都不便开口。”沉昙顿了顿,还是没有说完。
子非的眉不自觉地收紧。那个君上,就是子苍曾经为之郁郁寡欢并且一直念念不忘的人么。
“子非,有些事情并不是想你看见的一样,就像子苍,他并不是你想象中的单纯快乐,也不是你想象中的脆弱无知。只是,他不愿意直面这个世界的残忍而已,他的痛苦不会比你少。我知道他现在很快乐,很幸福,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所以无论发生过什么,我都希望你们一如既往地在一起,一如既往地幸福下去。”沉昙说。
子非点头,缓慢而坚定,那是属于子非的承诺。
承君此诺,必守一生。
“那我们走吧。路易士阁下,劳烦您今日通告了,以后想来借棺材我打八折给你。”沉昙笑笑说,“我把灵冥马车招来,事不宜迟,去冥界吧。”
第48章 阴司(四)
密室的蜡烛熄灭了,只剩下嵌在墙上的几颗夜明珠发出幽冷的光。
空气冷了下来,子苍缩着身子,默默地努力把自己缩得更紧些,抱膝靠在墙角。忽然觉得……很想念子非。
开始依赖,开始习惯……是不是所有的依恋最后都会变成一种依赖。而他贪图他的温暖,总也放不开。
在中原的这些年,他过得这么快乐,就像一切的悲剧还没有开场的时候一样。那时,他还是个天真懵懂的孩子。
他不想死在这里,活着是如此美好的事情,他亦不想离开子非。
狠下心来咬开未被锁链束缚的右手的食指,殷红的血渗了出来。
子苍自嘲地笑了笑,这可是术师梦寐以求的好东西啊,现在却这么被浪费。
记忆里的咒文已经快被遗忘干净了,他没想到自己会第二次用上它——禁术,阿修罗的积怨。
直径一米的圆,套着一颗五芒星,再密密地填上咒文。如此繁复的咒文竟然没有被抛弃在记忆角落里,或许是他的潜意识在害怕终究会有再用上它的一天。
当年为了从那个人身边逃开,逃避那禁忌疯狂的爱,他不惜装疯,一疯就是大半年,也幸而如此他才得以偷学到这个禁咒,从而逃出西域。只是疯了太久,他都快弄不清是疯是醒……
整整花了大半个时辰才绘完了这个巨大的符咒,手指上的伤也被咬得惨不忍睹,一阵阵地疼。若是此刻子非在,只怕他早就哭丧着脸嚷嚷了吧。只是如今,只有他一个人,他所能依靠的也只有他自己。
“契!”
大片大片的血色从他眼前绽开,如同血海间的烟火,绚丽而恶毒。真是刻薄尖锐的美丽啊……
大段大段被涂染成黑色的记忆涌来,在他的脑海里尖叫。
那个美丽而可悲的女人支离破碎的骨骸,那一地鲜血中争抢着她的血肉的狰狞的魑魅魍魉们,还有那个高贵淡漠如同天上最崇高的神祇的男子,淡漠地好像一切与他无关……
只是他纯黑色的眸子,已经流转着心魔深种的血色。
“也好,以后便没有什么可以再阻止我了,郁儿。”那个男人露出了邪魅的笑,淡淡地说。
“即使是毁了你,我也不会放手,所以,认命吧,郁儿。”
被撕裂的痛苦,被占有的屈辱,被不洁的烙印刻在了灵魂的最深处。那种痛苦,是伴随他一生的梦魇。
“许久不见,阁下倒是越发狼狈了。”冷淡而戏谑的声音响起,将沉没在黑暗底的子苍打捞回了现实。
“上次看见你的时候,至少还有件衣服。”那个声音继续说。
“你的嘴也越发地毒了,阿修罗。”子苍惨白着脸虚弱地笑。
阿修罗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扔了一件披风给子苍。
“说吧,这次你有什么愿望值得你用十年的阳寿来换。”
“带我逃吧,回到子非的身边。”子苍抬起脸,脸上有着脆弱而美丽至极的笑容,仿佛是浸泡在幸福的幻象中的白色莲花。
阿修罗如同火焰一般放肆的脸在子苍眼前放大。
“你好像,比从前快乐了。”
“是的,因为,我心里有了一个人。”子苍微笑,“他教会我,什么是平淡而温馨的幸福。”
“难怪,你心里的黑暗淡了许多。”阿修罗说。
“人总是要向前看的,因为我没有你一样千年万年地时间去挥霍,所以更加要抛弃不开心的事情。你也是,未来总是更重要。”
“我没有未来。”阿修罗冷冷地说,“还有,你可比以前罗嗦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