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地隐约从下人那里听到这些说法,暴跳如雷,吵嚷着:“谁再敢放屁,就撕烂他的嘴,剁了他的舌头!”底下干活的吓得鸦雀无声,都明白如今梁爷是魔障了,张口就是骂人,伸手就动粗,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雪卿也难免惴惴不安。当初得知这消息的时候,他深知瞒不过,在心里揣两天,也想不出好对策,等他去找红地的时候,红地似乎已经知道了,见他走进来,楞楞地瞅着他,道:“他是来讨债的,这个王八蛋,我这辈子,就算给他悔了!”
雪卿不知如何劝慰,见他朝里屋走,跟了过去。整一天都陪着,半步也不敢离开,晚饭以后,裴玉亭似也收到风声,匆忙赶过来。红地见他俩都和守护神一样寸步不离地跟着,不禁心生烦躁。
“你们还怕我为了他寻死啊?他算个什么东西?我梁红地什么时候缺过男人,他死?他早该死了!早死我早清静!”
红地声音尖锐,就和碎玻璃器皿相互剐擦一样,刺得耳膜疼。雪卿之前百般担忧他要伤心欲绝,如今却怎的也没想到,红地竟是怒了!尽管他强做冷静,每一个动作,都藏不住地颤抖。他对江道远的用心,唯裴玉亭最能明白。
江家家大业,人丁兴旺,也少了平常人家的简单和睦,各房各门争权夺利,兄弟叔侄之间并不安生,都在暗地里较劲。这些年,为了江道远在江家立足说了算,红地收买了多少官场的关系,佑佐着江道远外头的生意。
不管红地和谁上过床,不管他多么严厉地教训雪卿不准给人真心,不管他行事多么刁钻刻薄,不管他们两个怎么吵,怎么打……红地心里从头到尾,只装了一个人!如今二爷走得这么意外,让红地如何消受这个结局?
裴玉亭感到心力交瘁,他总是不放心,想搬来红地这里,陪他住几天,不想给红地不留情地拒了:“你当我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娘们儿?都离我远点儿,别碍着我找乐子!”
见他如此蛮横,裴玉亭连忙将雪卿打发了,他怕的是红地上来驴性子,打骂雪卿,闹得两人不愉快。如今雪卿当家了,哪还是伸手就打,张口就骂的娃子?裴玉亭很怕红地的脾气,如今要得罪雪卿的,他现在连撑腰的江道远都没了。
裴爷的心意,也没瞒过雪卿的眼,但他没有点破。这些年,他早领教了红地的脾气,就算有时候真给气到,恨不得和他翻脸,但也总能隐忍得下,毕竟,自己迟早也会有那么一天。翻脸不翻脸,两人这辈子也是给捆在一处了。
几日后,毕荣刚下了朝,随从就传了口信,说雪卿叫他有空过去。自从王府因为两人的关系发过刁难之话,雪卿几乎没有主动找过毕荣,他这人说到底是有些心高气傲的。于是,毕荣稍微整理,换了轻便的袍子,便去找他了。
正好是午饭时分,他正饿着,庞姨准备了他爱吃的酒菜,两人小酌了几杯。皇上亲征几乎板上钉钉的事,毕荣这几日着实忙碌不堪,他也听说了江道远的噩耗,心里更加烦躁,不得不说,他有些没底了。
想当年他随君围猎,雪卿挨了打,在床上病了个把月,他楞是一点风声都没收到,若是此次远征在外,相爷留守京城,雪卿这里有个风吹草动,若旁人想瞒着他,实在是太容易。可随君出征,是建立丰功伟绩的大好机会,况且他亲舅舅挂帅,调兵遣将,叱咤风云,何等威风?毕荣这决定做得并不容易。
雪卿今天尤是反常,殷勤地给他夹菜添汤,甚至放开酒量与他对饮。毕荣觉得,雪卿是害怕了,又不敢说,二爷这事,对他们来说,恐怕是不那么容易,于是他问:“梁爷最近可好?”
正聚精会神给他挑着鱼肉的雪卿,筷子顿了一下。红地近来夜夜醉生梦死,不是彭白坊,就是别的恩客,他当家做主的时候都没这么热闹过。可这话怎么和毕荣说呢?若是他胡乱联想,以为出征以后,自己说不定也这般不自重,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还成,气头上呢,不敢说他。”雪卿说着将白嫩嫩的鱼肉,夹到毕荣的碟子里,“爷跟着二爷十几年了,如今伤心也肯给人看见的,就乱发火,那院子里伺候的人,成天鸡飞狗跳的。”
“是,二爷走得突然,太突然了。”
两人又喝了几回,毕荣见雪卿面色桃红,两眼沉醉似烟,笑靥辗转如花,不禁有些呆了,他凑上前,捉住雪卿的双唇,亲了亲,唇齿之间,犹有酒香,熏然欲醉……顿时冲动起来,一把钳住雪卿的腰,从座位上拎起来,紧箍在怀里,吻逐渐狂乱,摔在床上,身体纠缠得越发紧了。一会儿功夫,就已是赤裸相见,一想起要和这人分离甚久,心揪着疼起来,更不知当下要如何才能好好疼爱他,让他在自己不在身边的日子,牢记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