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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大胡同(19)

雪卿最烦陶荆的就是这一点,两面三刀,给爷制成这样也不知改,不由得厌恶地皱眉:“你是爷买回来的,这么多年养着你,留点口德行不行?再说了,你偷没偷银子,你自己心里清楚。你要那些银子做什么?”

雪卿这么说,是有原因的。他和陶荆这样的人,与一般小唱,相公识不同,进门时签的是死契,这辈子到死,也不能赎身。

“他有那么一大户人养呢……”陶荆突然闭嘴,似乎意识到自己说漏,连忙调整了脸色继续说,“跟人要钱花,和花自己的钱,当然不一样,我老了可没人养,将来你当家作主,还能把我当回事?”

雪卿心里“咯噔”一下,却并没有刨根问底,说实话,陶荆的话,他也知道不能全信,这人心眼多得很,故意轻描淡写:“你眼里没好人!”

“好人?哼,这胡同里还真没什么好人!”

“那你打算怎么办?就这么给关一辈子?先把钱交出来再说,爷养你这么多年,不会落井下石。”

陶荆嗤之以鼻:“别傻了!‘秋海堂’多大的买卖?你当爷真拿那三两万的当回事儿?无非是找个借口制我!”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哐当”一声,门猛然被推开,走进来的,正是梁红地。

陶荆和雪卿都是一愣,梁红地施施然走到跟前,脸上似笑非笑,轻蔑地看着陶荆:“你说得没错!我梁红地就算昨日黄花,这三两万,我也未必看得上眼!倒不象荆哥儿这样,红的顶尖儿呢,却还得为五斗米折腰!”

“爷这模样,谁敢说您是昨日黄花?”陶荆说得言不由衷,反倒多了嘲讽,“爷是握着卖身契的人,当然说了算!想制谁就制谁,哪有我们说话的份儿?”

梁红地见他如此,心中气不打一处来,于是当着雪卿的面儿,再不给留情面:“陶荆,你当暗地里那些勾当,真瞒得过我梁红地的眼?我今天就跟你说明白,玖哥不会白死!当年我为什么收雪卿,你心里一清二楚!这些年我留着你,是不想白瞎了养你的银子,我梁红地从来不做赔钱的买卖,你吃我的穿我的,就得把那些银子一文一文地给我挣回来!”

第20章

那日之后,梁红地狠数落了顿雪卿,骂他吃一百个豆不嫌腥。于是,雪卿好一阵子没敢过去看陶荆。听曹嬷嬷她们瞎聊,说荆哥儿如今彻底给囚着了,三顿饭都没好吃的,这些天,谁也没见过他。还说荆哥儿是要疯了,半夜老是神神叨叨。雪卿心里有点难受,他觉得如今荆哥儿这般下场多少是自己撺掇的,不管下人是不是添油加醋,荆哥儿如今过得不好,是板上钉钉的事,以爷的个性,一时半会儿都不会饶了他。

另一头,毕荣来的越发勤了,他尚未封官晋爵,时间多得很,似乎旁人一句“昭哥儿是六爷的人,我等只能远观而已。”让他十分受用,倒真天天来看着雪卿,似怕给人抢去一般。这天午后,天气阴沉,两人围炉饮茶的时候,见雪卿郁郁寡欢,问他道:“什么事烦得你愁眉不展的?”

雪卿没说话,放下手里的空杯,转身躺下了。毕荣连忙凑上去,玩弄着雪卿颈后的嫩发:“该不是荆哥儿那事儿吧?”见雪卿回头瞅他一眼,肯定了心中猜测,继续笑说到:“你倒是有操不完的闲心。在你们爷跟前儿给他说情的人多着呢,前些日子,查吉还潜人送了大礼过来,求得就是让你们爷放他一马。荆哥儿不白给,可不用你挂着。”

“查吉的礼,被爷给退回去了!”雪卿会身对毕荣说,“那王府的人过来说都不好使,爷这回是铁了心要整治荆哥儿了。”

“那你就更别瞎操心,反正又不是整治你。”毕荣说着,拍了拍雪卿的心口,“困了,睡一会儿。”

雪卿叹着气,直到身后的毕荣并没睡,低声道:“你说荆哥儿藏钱,是不是因为外头养了人?”

毕荣没睁眼,含糊地说:“谁知道,相公外头养人又不是少见的事。当年裴爷不也养着状元吗?”

如今雪卿也认识不少人,听过不少闲话儿,裴爷当年的韵事,并非什么秘密,风月场合的行家似乎都有耳闻。状元高中之前,穷困潦倒,空有其才,却不能果腹,裴爷一路资助他,连他家乡的妻儿也一并养着。据说后来夫人入京,也因裴爷多年扶持,从不曾因为状元与之的断袖情结,给过裴爷半句狠话。

“那荆哥儿也不容易,”雪卿说着,想起前段时日的事,转身问毕荣:“管家给赶出门之前,来找过我。痛哭流涕地求我关照荆哥儿,说荆哥儿给他的钱,都没敢花,是留着哪天爷开恩放了荆哥儿,他们要去乡下过日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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