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诚实地摇了摇头,“洪汐听不懂,跟舅舅用黑白子摆猫脸呢!”
洪煜低头一看,棋盘上可不是只猫脸来着!笑着对知秋说:“朕可有两天没见着,感情你在这儿摆猫脸呐?”
知秋脸飞快红了一下,解释说,“上了秋,小皇子要开师,怕那时候见的机会就少了,陪他玩两天。”
“是,五岁可不是要开师了么!师傅请的谁?朕怎没听人提过?”
“龚大人负责,最近应该要和皇上说了。”
皇子教育督导的事,是龚放的差事没错,洪煜点点头,心里记下了。转身和洪汐一起玩棋子,偶尔侧脸低声询问坐在身边的知秋夜里睡得可好,他是听说知秋近日睡得不踏实。
“好多了。”
“是因为暑气吗?”
“不晓得,也许吧!”
“山上夏天应该没有这么热吧?”
“要凉快不少。”
“不如今年去行宫消暑的行程,改成去‘云根山’得了,”洪煜说完哄着怀里的孩子,“汐儿想不想去看舅舅长大的地方?”
“想!父皇会带汐儿去吗?”
“当然会,舅舅也跟着!”洪煜说着,冲知秋一笑。
“那母妃呢?”洪汐眨巴着一双水亮大眼继续问。
也坐在身边的逢春脸颊似乎嫣红了,如今这尴尬境地,就算她平日里如何为了大局,不去想,不去计较……童言无忌地忽然拿出来比较,倒是让她这母亲,做妻子,做家姐的身份,有些下不了台阶了。
不料洪煜却不在这个问题上周旋,也不抬头,一心只跟洪汐说话,内容却让知秋和逢春同时楞住。
“汐儿以后要改口叫你娘亲‘母后’了。”
逢春封后的事情,第二日圣旨便下了,铁板钉钉,瞬间几家欢喜几家愁,新欢旧人,真颜假笑,也只能给夙愿得偿,风光无限的叶逢春让路!都说福无双至,叶家的好运却势不能挡,几日后,南方传来捷报,向来谨慎的叶文治也放言,立冬前将结束战事,朝廷可指派文武官员,全面接手地方行政。
叶逢春执掌后印,已有月余,外人看来是威风八面,毕竟这么多年的勾心斗角,为的不过就是那空出的国母的地位!可她心里并不踏实,借着知秋前来探望的机会,忍不住打探,皇上在封后之前是否与他透露过口风。
普天之下,与皇上最亲近的人,现在无非就是知秋,可这么大的决定,皇上竟连知秋都未知会,这让逢春的心悬了起来。她当然知道皇上并非愚钝之人,而龚放又得知了知秋的身世的秘密,这一切,会不会是阴谋?
逢春的担忧,知秋嘴上不说,心里比谁都明白。他猜想,封后这等大事,皇上不可能一意孤行,必定是受了谁的鼓励和肯定。而那个人,很可能是龚放,用叶家吃掉韩家,待他将秘密一公布,皇上龙颜大怒,这朝廷之上,便是太子的天下了。
云根山的避暑计划,并没有向外声张,甚至连洪汐也未带,前一天,几个御前太监到山上打点,隔天洪煜便和知秋着便装,在一队护卫的掩护下,悠闲地骑马上山。
一进山便觉暑退,浓隐蔽日,煞是爽快,洪煜心情大好。山路幽幽,前后左右,隔着可见的距离,总是有人看护着,洪煜并不觉得心慌,对身边的知秋说道:“朕知道封后这件事,你们心里都在纳闷。她俩争了这么多年,怎的突然就给你姐姐了?你可想出原因没?”
知秋侧头看了洪煜一眼,摇摇头,“臣想不通。”
“那是你不用心想!”洪煜的话乍听似责备,其实带着嗔怪,“皇后之位空一天,便是多一天的是非。朕并不是故意拖这么多年,实在是后宫之中没有合适的人选。荣贵妃少了国母该有的大器,你姐姐大器是够,却敦厚不足。对女人而言,她过于锐利,不好掌控,朕总觉得她是利用你来接近朕,就算立了她为后,对你未必是好事。”
知秋听到这儿,心里不禁一颤,他没想到,这几年来,洪煜竟如此,时刻为他着想,他未插话,继续听洪煜往下说。
“近些日子,朕发现她对你还不错。几次你生病,身子不好,不管企图是什么,逢春对你都算上心。这多少让朕感到欣慰,而且,作为母亲,她比哪宫哪院的妃子都合格。于是,朕便遂了她的心愿,以她的聪明,很快她会明白帮她得到后印的是什么,日后对你只会更用心。”
心里似甜风灌溉,知秋感激着,又觉得辛酸,他与洪煜间的种种,如何会有结果?即使多么努力地迁就和考虑,将来又得如何面对彼此?这些话,他只能闷着,大哥不在,连倾吐的人也找不到一个,怕是要憋到气血崩溃,也无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