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龚放凝眸,仔细想想说,“可八皇子地位从未公开,这里姑且不算。”
这对话引起了洪煜的兴趣,抬手打断两人,问道:
“朕对这个八皇子怎么没有印象?龚放你说来听听!”
“一切不过虚佞妄言,不宜干扰圣听。”龚放恭敬回答。
洪煜领会,不再追问,事后却将龚放单独留下,直聊到晚膳。
“都说了什么?”叶文治袍子掖在腰间,右手用一把极短的利刃,雕刻着块树根样的东西。
“说是问了些太子伤势和功课。”
“大半个下午,就谈这些?”
“吴越满上任以后,撤换了皇上身边的人,消息打探得不如之前容易了,据说,韩家的人为此也很慌张。”
叶文治停了手里的活动,听手下继续有些为难地说:
“将军你知道,吴越满是,是,三公子的人,而三公子……”
那人识相,适可而止。叶文治自然明白这未说完的话是什么,三公子从心灵到精神,都是受命于皇上的!
“不管有多难,我要知道皇上对八皇子的了解有多少,下去吧!”
前朝景皇帝为人风流,有臣子投其所好,他寿诞之日,将艳冠秦淮的艺妓庄洛兰送作贺礼。庄洛兰才貌双全,立刻得到景皇帝的喜欢。但宫闱规矩极其严格,庄落兰即使万千宠爱一身,也未得任何封号,无名无份。并且此女向来受富商文人追捧,颇有些傲气,与后宫妃嫔相处极度不融洽,即使为景皇帝生育了八皇子之后,也仍未得皇家承认。后悲愤难当,便抱着那刚出生的孩子投井死了。
由于过早夭折,很多人并不知道景皇帝有八皇子一说。但十几年后,宫中出了位“翩舟公子”,极得景皇帝宠爱,甚至得了钦赐的皇姓郑氏。当时传言甚多,有人说,当年庄洛兰自尽时并未带着儿子,而“翩舟公子”就是那个偷偷养下来的,却不被皇家承认的八皇子。无奈,景皇帝对“翩舟公子”的保护甚为严密,见识过他真身的人,少之又少,遂成了迷一样的人物。
叶文治想,不管是龚放,还是大胆提出“八皇子”的大臣,若只是熟知典故,了解的也不过是这一段罢了!若他真是当年那几个漏网的知道内幕的人,如今跳出来,想拿这一事要挟自己为他们所用,也不会这么与皇上摊明真相。不管怎么样,他都还有时间,来下定决心。
叶家派来谢恩的,果然是叶知秋。洪煜欣喜地看着跪在面前的身影,心中不禁赞叹叶逢春对他的心思,倒是抓得很准。洪煜未如先前那般急忙地叫他起身,他借着书房午后有些暗淡的阳光,悄悄地观察着知秋。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那年他穿着素白暗绣的衫,也是这般乖巧地跪在自己面前……
洪煜走到知秋跟前,蹲下身,扳起他紧紧贴着手背上的头。知秋却仍旧低着脸,有些红。
“还在生朕的气?”
“臣,臣不敢。”
“那就起来吧!”拉他站起来,“过来跟朕下盘棋,可是很久没跟你切磋。”
知秋坐下,洪煜对送上茶点的太监说:
“前些日有人送来的枇杷露,你去找来。”
说完转头又问知秋:
“听说你咳嗽得厉害,可好些了?”
“嗯,好多了。”
洪煜见棋盘摆好,一边琢磨着如何开始,一边说:
“年轻好,恢复很快。那日朕背你回来,你昏得人事不知,可把朕给吓坏了。”
知秋的手停在半空中,一时有些不知如何。虽然病得糊涂,当时的感觉还是有些记忆,恍惚间觉得有人背着自己,原来却是他。好在坐在对面的洪煜并不留意他的反应,眼睛都盯着棋盘,似乎专心在研究怎么走棋。两人如以前一般,下着棋,若有若无地聊。
“龚放说这一段太子在你的管教下,颇见起色,为人不似先前刁钻,功课也见长进。”
“太子若有进步,也非臣之功劳。”
洪煜便觉得这一句话说得很含糊,沉默片刻,仔细琢磨了一阵。
“知秋怎么看太子?”
“玉不琢不成器,可精雕细刻,也非一日之功,皇上要有耐心。”
洪煜点点头,知秋这话也算明白,他心中渐有些数。一边叫太监将那些甜腻的点心撤下去,换些清淡爽口的上来,一边问起“翩舟公子”与八皇子的事。
“你可听你大哥提起过‘翩舟公子’?”
知秋微侧着头,看着洪煜,低声重复着,“翩舟公子?”轻轻摇了摇头,“没有什么印象?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