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仁喜身边现在不是没了侍候的奴才?”
不知是久为相见的新鲜感,还是在叶知秋面前故作关怀,洪煜对仁喜的态度,来得倒是格外亲切。
“不用,皎儿跟我贴心,也没把他当奴才看,况且,我一个人,用不着人侍候。”
“你住哪头儿?”
“玉浮宫那头,跟别的……”仁喜将“男宠”两字咽了下去,“一起住。”
“一起住?”洪煜默默点了点头,“改天朕跟崔九说一声,给你个单独的院子!连知秋都这么照顾你,朕倒觉得有些对不住你!”
仁喜连忙起身跪了谢恩,一边觉得高兴,这有了自己的院子,便是跟别的男宠不同了,自己等了这么多年,不就盼着这一天?可他不傻,洪煜今日的态度语气,虽句句不离自己,却是做给叶知秋看而已,如此想着,又不是滋味。
洪煜呆的时间并不长,草草吃了几口,便起身离去,临走前,吩咐叶知秋午后抽空去御书房,说是有话跟他谈。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知秋,点头应了,态度自然,并无君臣之间繁冗的规矩和拘谨。仁喜不禁在心里嘲笑那些开始还想挑叶知秋逾越君臣之礼,大不敬罪名的大臣,又要打板子,又要怎么样,都是雷声大雨点小的窝囊废,人家不是过得好好的,倒是越来越无礼,万岁爷倒是挺吃他的这一套!
洪煜刚离开,于海叫人上来收拾,知秋却没让,说:
“我跟仁喜还没吃好呢,你们先下去吧!”
于海刚下去,知秋把皎儿叫过来,低声对他说:
“我跟仁喜有话说,你到外面看着,别让人进来。”
皎儿会意,偷偷瞄了仁喜一眼,便按照知秋的吩咐,守在门口不敢大意。不待仁喜胡思乱想,知秋开门见山与他说:“今天留你跟皇上吃饭,便是要提醒你的身份。”知秋并不是严厉之人,即使整顿太子东宫诸多严苛要求是他拿的主意,却也是假借着他亲手挑的总管传达,因此一直给人的印象就是温柔和顺的那么一个人,仁喜听他这么一说,有些惊讶,却依旧仔细听他如何继续说,“不管是不是误会,收手吧!皇上也赏了你单独的院子,将来或许还能封你个一官半爵,你是皇上的人,就把目光从别人的身上收回来,别害他。”
“大人你就……把那当成一个误会吧!再不会发生了。”
知秋注视着仁喜,短暂的一瞬,竟觉得他那双眼,与自己有那么丁点儿的相似,尤其当那里的神情也是捉摸不定,游移难决的时候。他的语气不禁软了下来:“把别人拉进来,只能徒增一份不幸。这后宫之中,独不缺不幸的人,是不?你聪明,我知道你明白,也不要跟他说我找过你吧!”
仁喜走后,叶知秋坐在原处,迟迟也未动,竟无端地想起洪煜盯着仁喜看的眼神,怎么也是那般温柔?一股躁热之气猛然地灌了上来,他撤身提剑,在后院练了起来。
皎儿知他是生活上极有规律的人,平日少在晨间练剑,更不会少了那份与生俱来的优雅,多了那么一股……怒气?是谁惹恼了大人?皎儿心虚,该不是被大人看出自己跟仁喜哥告密了吧!越琢磨越害怕,这时赶上于海叫他去御膳房,将娘娘吩咐人给大人每日炖的补品端回来,只得答应着跑来开了。
御书房的洪煜也闹着心,几个私下求见的大臣,见他心神不宁,也不敢多扰,匆忙告辞了。案头又堆起的折子也没心思看,反复琢磨着这个叶知秋今早把仁喜叫来吃饭到底安的是什么心?他明明知道仁喜是朕的什么人,竟能装得跟没事人一样,给仁喜牵线搭桥,创造机会接近朕!难道他……难道他对朕……?
洪煜简直无法继续想下去,正心烦意乱着,有奴才进来禀报,叶知秋叶大人求见!天色还早,正午还没过呢,他怎来得这么快?洪煜依旧黑着脸,掩饰不住赌气的神情,忿忿地:“宣!”
叶知秋进门,规矩地行礼请安。
“免了吧!” 洪煜不悦答道。
“不知皇上叫臣来有何事商议?”
洪煜竟觉得知秋的语气似乎也不痛快,但他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神色,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便赌气反问:“朕让你下午来,你怎来得这般早?怎么今天太子那头不需要过去打点?你抬起头!”
知秋闻声真的抬了头,脖子硬硬地梗着,巴掌大的脸上果真异于平日的笑意盈盈,紧抿着嘴唇,微皱着眉。而高高在上的洪煜,也正用相似的表情注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