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煜无奈,柔和审视着灯下晴朗如月的容颜:“求朕的人多了,封官晋爵赏银子,求板子的人倒只你一个!”
“皇上向来赏罚分明,知秋知道错了,甘愿受罚!”
“你起来吧!”不知道怎么回事,洪煜就是没法跟眼前的人生气,耐心好到他自己都颇为诧异,“这样好了,你陪朕下盘棋,若能赢了朕,两笔帐一起勾销!如果输了,一起打回来,好不好?”
知秋站起来,拿过棋盘,一边摆着,就听洪煜忽然问他:“知秋,你可知仁喜是朕的什么人?”
第五章
没有回答,洪煜借烛光偷偷瞄着他,脸是嫣红似火。他知道,他果然知道。书房里很安静,天气冷下来以后,到了晚上,门窗都关得严,偶尔传来巡逻打更,如同轻击在细瓷的碗上,微微地裂了痕。
“你可有什么知己朋友?”本来安静下着棋的洪煜,忽然问道。
脸上红潮未褪,乌黑的眼睛楞楞地瞅向洪煜,似不太明白这话的意思。洪煜不慌不忙地摆了子,用和蔼的调子再重复了一遍:“从小到大,有什么知心的朋友?”
“哦,没有,都跟先生,师傅在一起,没接触过什么生人,自然也交不到什么朋友。”
“家里人呢?跟谁最亲近?”
“大哥!”回答得不犹豫,声音也欢快起来,“大哥对知秋最好!”
“哦?” 洪煜捏着手里的子,寻思了半天也不知往那里下,“文治看起来不苟言笑,你倒不知怕他?”
“不怕,大哥最好欺负了。”
洪煜嘴角扬了扬,即使他一国之君,也不敢说叶文治好欺负,这天下敢欺负叶大将军的,估计也就惟独眼前这一人了。
“你可愿跟朕做朋友?”洪煜终于定了手中的子,扬头看着叶知秋,认真地继续,“朕也没个知心人,独喜欢你这股干净,知秋可能接受朕这个朋友?”
洪煜耐心地等待,这段日子相处下来,发现知秋不是个会撒谎的人,难以回答的时候,他顶多保持沉默而已。这么看他抿着嘴,垂着眼眸,似在研究棋局,却不知那只伸去摸棋子的手伸错了地方,倒是在洪煜刚刚写字的磨盘里摸索了半天……洪煜忍不住笑出声:“瞧瞧你,这是往哪里摸呢?”
捞起他墨黑的手指,洪煜取来身边的丝帕,替他擦拭。知秋羞得无地自容,他也弄不清楚自己在皇上面前,怎么总是出差错。
“擦不干净,朕让他们弄些水来……”
洪煜还未说完,却被知秋的话打断:
“知秋没有过朋友,”端着脏了的手,规矩站立在桌子前,“不知道要怎样相交相处,皇上不嫌弃?”
洪煜笑了,“你只要不再假传圣旨,朕就不嫌弃!”
月儿上半空,风低低地扣着窗棂,御书房许久未象今夜这么欢快,不时传出轻笑声,在御书房守了多年的老太监,脸上也不禁露出笑容,这可有几年,没见到万岁爷这么快意?
夜色里,“荣禧宫”灯影里闪过瘦小的一只身影,微躬着腰,放轻脚步,象是一闪而过的老鼠,却是那日在仁喜面前作威作福的庞公公。“荣贵妃”韩初霁屋里只剩贴身的太监,正与她低声商谈。庞公公带来的消息,确实让她有些惊讶!她一直以为仁喜是有背景的,甚至开始还怀疑是叶家安插,可既然叶三公子进了宫,便打消了这个想法。
托了不少关系,查找当年仁喜进宫的记录,写得简单,进宫本为了净身,给老太监相中,调教几年做了男宠。韩初霁心里清楚,既然是安插,自然不会那么容易查出底细。这段时间,指使庞公公几次三番羞辱仁喜,也不过是想找到他的后台,不想,除了叶三公子,却没人出来给他出头,也没人暗中搭桥牵线。看来,是自己多虑,这仁喜倒没什么背景,大可以为自己所用了!
“皇上今晚翻了谁的牌子没有?”
“回娘娘,连着五天没翻啦!晚上都在御书房,跟叶三公子下棋,画画,就是批折子,也把三公子放在身边儿呢!”
“五天?” 韩初霁冷笑,“皇上现在定力不比从前了呢!仁喜也没召?”
“仁喜可不比前段时间啦,娘娘,自从叶三公子进了宫,万岁爷只召过他一次!”
“那也好,雪中送炭总好过锦上添花,仁喜那人,得宠的时候可不是什么好交的人!现在估计也削尖了脑袋想往皇上身边儿钻呢!明儿个,约他过来喝个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