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小巷比他初来时的那条宽大,却更黢黑。一片寂静中,有一道沉重的呼吸在一起一伏着,鼻尖还飘过浓浓的血腥味。
东青鹤顺着那味道而去,最后顿在了巷子的尽头,那里倒着一个男子,一身的素袍已被殷红浸染,浑身上下瞧着就像个血人。
不一会儿巷口又出现了个黑影,那窸窣的脚步让那本已昏沉而去的男子立时醒了过来,警惕的抓握着身边的长剑似还想再战,虽然他的手抖得根本都抬不起来了。
不过幸好,来人不是敌方,在看清那个倒卧的男子后,来人着急的跑过去将他扶了起来,查看起他的伤势。
“棠儿,棠儿,你怎么样了?”
连棠喘了几口气才嗫嚅了一句:“杨尚书……”
见连棠还有一口气,被称作杨尚书的人连忙扯起布条先给他止血,口中则带了些无奈。
“我派手下将追杀你的人引走了,唉,我让你同右相的人多多周旋切莫妄动,你倒好,这样直截了当的闯入人家的府内去取其结党营私的罪证,不是正中敌人下怀么?你何时变得这样冲动!”
连棠任由杨尚书包扎一句都未哼,只是眼内闪过几丝焦急之色。
“我……只想快些成事……”
杨尚书叹气:“我明白你心有惦念,可是这事儿真的急不来,右相如今已知晓你的身份,你以后怎得在京城立足?甚至还想高中?而左相……”
“左相……也不信我。”连棠道。
“不错,虽然当年连将军同左相也算八拜之交,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左相如今已身居高位,即便我再如何替你说话,他就算有心,轻易也不愿冒险,更何况还是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子。”
杨尚书说着,对上连棠若有所思的脸,又道:“还是那句话,若要对付右相,为你连家伸冤,就需得取得左相的信任,让他知道你与我们是一条心的,而眼前便有个最好的法子,只看你愿不愿意了。”
“可是这样对你们杨府太过不公……”
连棠的迟疑被杨尚书打断。
“没有什么不公,这是我们全家欠连将军的情,而且右相早已盯上了我,如果不快些扳倒他,早晚我们杨府也会遭殃,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女她其实……”
连棠听罢,面露踌躇:“让、让我想一想……”
“好,你可以好好想,只是一定要快,早一日完事,你便也早一日能归家,或是将你记挂的人接过来。”
说着,杨尚书将男子架了起来。
连棠忽然道:“我想……写封信回去。”
杨尚书却不认同:“不可,若被右相察觉,只会连累他们。”
“我只想知晓……他们好不好。”
“我派人去查探过了,他们比你好,至少短期内性命无忧,可你要是想把人接来,那便说不好了……”
望着朝巷口蹒跚而去的两道背影,东青鹤听着耳边飘来最后的那句话,只觉心口更是沉了几分。
“连棠,你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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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瞧着秋暮望和未穷受那“墨鸦”的干扰越来越甚,频频受制于偃门的两位长老无法反击,虽然对于常嘉赐的话有所怀疑,但是沈苑休和鱼邈没工夫多想,只能随着他的指点匆匆而去。
鱼邈一个人带了两位伤患飞到了片石居,一落地便奇怪地问:“嘉赐,我们到这里干什么?”
常嘉赐看着地上倒得两个小厮,呼出一口气道:“抓内奸啊。”
“内、内奸在片石居?”
鱼邈话刚落,几人已来到南院,此地的黑雾比起青鹤门他处反而没有那么浓深了,穿过一丛树林,常嘉赐他们便在一处角落发现到了一个十分不起眼的符阵,不过丈宽,据沈苑休断定,正是“墨鸦”的阵眼。
然而不待他们靠近,那处就掠来了一个身影,牢牢的挡在了阵眼之前。
相较于沈苑休和鱼邈的震惊,看见对方的常嘉赐就显得淡然多了,他的嘴角甚至扬起了一抹不屑的笑意,凉凉道:“果然是你……青琅。”
以往温煦和暖的脸此刻已被沉黑的冷厉虽替代,青琅看看常嘉赐,再看看沈苑休等人,阴测测的说:“你们为何要寻过来找死?”
常嘉赐嗤笑以对,沈苑休则面沉如水,只有鱼邈,一脸悲痛地问青琅:“那你、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们呢,门主……对你那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