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彦哼了一声:“就说我看了这副虎皮心跳的厉害,又慌又怕,睡也睡不好,送回去给他。”
“不用你吩咐,早送回去了,还加了一句,‘王者之物,弟不敢擅专’。”
“纪淮熙,你倒是越发聪明了。”
纪淮熙勾起唇角:“跟着你这么个主子,不聪明,还能活下来?早被萧皇后给——”
成彦的脸色蓦然一沉:“都过去了,多说何异?我失去的,迟早都要一一夺回来。”
转而又看了淮熙一眼:“咱们很快又要看到他了。”
“…谁?”
“楚佑晟。”
第3章
楚佑宁袖着手坐在石墩上,身上是一色新制的哆罗呢褂子,越发显得神清气朗,此时正有一句没一句地和楚佑晟闲聊,旁人听了,说的不过是当年京中风物人情,楚佑晟也是个会哄人的,倒让平日里轻易不笑的佑宁略微有了一点喜色。
远远地望见华阳夫人朝这边走过来,楚佑宁起了身,对华阳夫人微一颔首,仍旧象从前一般唤她:“娘娘万福。”华阳夫人顿时尴尬起来,她从前虽然是强被司马成义收了的,却也没想其他战俘般过着那样非人的日子,可打从有了楚佑宁,他就不曾再看她一眼,身边人哪个不是跟红顶白见风使舵,别说逢迎了,渐渐地连一日三餐都吃不全,她本想着再到司马成义那去看看,不料正遇见楚佑宁,自己也觉得没意思:“康王说哪的话…妾身——”
“娘娘。”楚佑宁神色一凛,“一日为母终身为母,父皇泉下有灵,也一定仍认你这个妻子。”
华阳脸色一白,冷汗簌簌地流下,哪里还呆的下去,逃也似的匆匆折返,转身正撞见司马成彦和林详两人,她忙忙地向成彦行了个礼,又望了他一眼,成彦是个好好先生,当下也是一笑而过。
“康王殿下。”司马成彦向他点了点头,但见他尽管服色华丽夺目灿烂,神色却是冷然肃穆,眼角眉梢衔着一抹幽色,无端端让人心寒了几分。
骄骑将军林详头回见着楚佑宁,已是一震,他知道这些南人荏弱娇小,素有女气,却没想到楚佑宁有这样过人的容色,若是早一步被他找着了,现在也不必这样扼腕。
“大殿下出宫去了,只怕三殿下白来一场。”佑宁淡淡地扫了林详一眼,就不再看他。
“无妨,我也只是将文书送来,请康王引我等去书房即可。”
“文书?既然是三殿下亲自送来,那必是重要的了。”
“正是昊京来的加急文书,大哥要亲看的。”
“既如此。我引你去。”楚佑宁刚起身,一边的两个小丫头忙送上锦貂披肩,佑晟替他系了,跟在他后面也走了进去。
司马成彦故意靠到他身边,笑道:“小侯爷,好久不见。”
楚佑晟惶恐地低下头:“三殿下。”
司马成彦没再看他,微笑着将文书放在桌上也便告辞,偏偏林详意犹未尽,还想再行逗留,攀谈了几句就随便起来,楚佑宁眸色一暗,也没生气,不冷不热地搭了几句,还说要留饭,成彦怕成义回来了看见不雅,明里暗里地劝走了他。
佑宁在房间里见他们走的远了,才幽幽地叹出一口气:“六哥,如今我这样,只怕比华阳的贪生怕死还要卑贱了。”
楚佑晟没有答言,他能说什么?
让一个笑谈“不胜家国一场醉”的少年变成如今这样,他是一切的始作俑者。
楚佑宁慢慢地回身,他紧盯着案上摆着的一纸杏黄色的文书,这是北越当朝太子才能看的军机要务…他眉间一展,伸出手去——
另一只手却忽然握住他的,他诧异地抬头,楚佑晟冲他缓缓地摇了摇头:“看不得。”
北越宣武十九年,冬至,也是南昭亡国后的第一个冬天,北越十万大军要驻扎南昭直至明年开春,雪融冰消方能班师。北越的意图很明显,要趁此时间将偌大一个南昭整合成他们领土,划分郡县,从此天下归一,千秋万世。
冬至在两国民俗里都是个大节气,家家户户有吃冬至圆的习惯,北越为了做出个和乐融融的样子,也在正阳宫里大摆流水宴,犒赏将士。
也是这时候,楚佑卿才第一次再见到自己的亲弟。见他一身华贵的北越装束,姿容动人,神色清越,心下一阵酸楚,走上前刚开口说了一句:“佑宁——”
楚佑宁立即别开头去,拉了楚佑晟的手:“好俊的正阳梅花。六哥,咱们看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