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佑晟冷冷答言:“你有办法的——司马成彦,你救我无非是为了利用我帮你夺位,我应承你,一年之内,我助你坐上北越皇储之位。”
司马成彦憎恨他对他流露出的鄙薄,他怒道:“我救你就为了你一句‘利用’么?!你知不知道这个当口,再惹司马成义会有何下场!!你以为他还会再容忍我一次?不就是让男人睡一觉吗?楚佑宁可以,你可以,难道就他不行?!你们都亡国了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他不一样!谁都可以受辱,他不行!”楚佑晟五内俱焚,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翻身而起,一把提起他的衣领,“你救他——保他安然到昊京,我心甘情愿为你驱使,做什么都毫无怨言!”
一瞬间,司马成彦也不知自己是失望还是庆幸,他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为他对楚佑卿的感情,半晌,他咬牙道:“楚佑晟,你这个冷心冷血的妖怪,楚佑宁柳清颜在你面前死了,楚家宗室也在你眼前被屠,你连一滴眼泪都没有,你心里只有那个没用的男人!”
楚佑晟静静地站着,一语不发,竟似默认了一般。司马成彦瞪了他许久,愤然起身,恨道:“你最好记着你方才说的——为我驱使,毫无怨言。”言罢,竟不再看他,转身向司马成义内室而去。
突然一声平地炸雷,轰亮了如血的黑夜,过了一瞬,便是瓢泼大雨淋漓而下。惊蛰春雷,万物复苏,来年的春天,毕竟是到了——可这漫天而下的血一般的红雨,又是天为谁而流的泪水?
司马成彦回到自己的居所时,已经是下更天了,他一踏进院门,便见楚佑晟一人伫立在雨中,背影潇潇,渴求已久的欲望在心里蓦然鲜明——他计划了那么久,不惜血流漂橹,就是为了将他堂而皇之地纳入麾下!他不后悔,他毕竟是到手了!
成彦走到他身后,轻扶他的腰,佑晟似木人一般,成彦强行将他转过身来,佑晟的脸上,现出一种风急霜侵后的默然。他低声开口:“你大哥没事了——你别忘记你的承诺。”话音未落,楚佑晟突然一把拉起他,用力地吻住他,辗转间两人一阵踉跄,撞到院中的一棵樟树上,司马成彦还来不及出一语,佑晟已经扒开他的衣服,凶狠地噬咬起来,雨越下越大了,仿佛要将累计一冬的怨恨全部发泄一般,淋在身上,冰凉彻骨,成彦却觉得痛快——纵使方才为了他而凶险万分他也不在意了,曾几何时,楚佑晟已经那样深刻地烙在了他心里而他竟不自知!他搂着他一转,将佑晟压在树干上,疯子似地吻他,喘息着,纠缠着,一口一口地含吸着他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痕,热烈而疯狂,反复今天一切的腥风血雨都不曾发生——
微乎其微的一阵呜咽,司马成彦情热之中依然敏锐地听见了,他诧异地抬头,却愣住了——楚佑晟双手掩面,而从指缝里汹涌而出的,竟是滚滚热泪,混着冰凉的雨水不停不歇地流下脸颊——“宁…佑宁…”他呢喃着,一声又一声,到最后,几近嘶吼!
司马成彦愕然起身,楚佑晟松了手,深深地抓进树干里,隐约渗出的鲜血很快被雨水冲刷干净——“司马成义,我要亲手将你碎,尸,万,段!!!!”
又是一声闷雷炸开,瞬间闪过楚佑晟的犹如鬼魅的脸,司马成彦凛然一惊,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那一夜,他二人在雨中整整站了一宿。
北越天庆二十一年春,司马成义班师北归,押旧楚宗室故臣并南昭遗民六万余人同返昊京,临行又劫掠七日,纵横千里惟见白骨焦墙,茂陵至此几成废都,南昭亡。
《昭越风云传》卷一——拂落还满(完)
第8章
天庆二十一年,威远军抵昊京,司马成义献十数万镒金,三十六州地于武帝司马霖,南昭八百里国土尽为所有,天下自此归一。武帝心悦,当夜赐宴崇光殿,加司马成彦宋王衔,刘远威加兵部尚书,固辞不受,改授平南大将军,仍领威远精兵十万众,司马成义以其功高,加九锡,赐半副天子仪仗,东宫用度皆从大内,比照帝王。自此太子党中权势一时柄天,莫有及者。
武帝封赏毕了,兴致仍高,便命奏乐,清词唱宛,赫然是当年流传淮南,盛极一时的玉容赋,传为当年嘉宁帝所做,极至的奢华浓艳。武帝听的有了兴致,醺醺然转头看着不远处的楚佑卿:“当年你父皇好生风流,从骊重欣之言设教乐坊二监四十八司,教的子民歌舞生平,人人出口而‘晓风残月’——朕闻之,便在崇光殿里设下此位以待卿等,如今,果已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