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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打在脸上,原夕争长长的睫毛在挺直的鼻梁上落下了一道弧线,那张素颜,便犹如淡水墨画,不着浓彩,却氤氲流长。
楚因只觉得自己的心就那么狠狠地跳动了一下,听原夕争却笑道:“王爷此来,可是过来送聘礼。”
他的话音落地很久,楚因才缓缓地道:“正是。”
原夕争笑道:“那草民先在这里恭喜王爷了。”
楚因长长叹息了一声,道:“子卿,倘若我能拥有的是原家子卿,那我才会欣喜若狂。”
原夕争微微一低头,然后道:“王爷,楚瑜是一个值得拥有的女子。请您务必善待她!”
楚因却转脸道:“子卿,若是我说,只要你过府,我便将任何事情都交于你手,你说当个闲差王爷,就闲差王爷,如何?”
原夕争低头沉默许久,才道:“王爷,倘若子卿去你那里,便没人相信你会安心当个王爷,一个王爷要帝王师,又作何用呢?
楚因看着原夕争,失望无比,叹息了一声,连茶都没饮便走了。
他一走,原夕争门边的人也悄悄地出去了。
青湘看见那人出来,便迎上去道:“娘娘,我看见王爷出去了,怎么您没跟着他一起出来?”
那个站在门边许久的人正是曾楚瑜,她依然是-一袭盛装,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让青湘在身后打伞离去。
青湘是何等乖觉之人,见曾楚瑜不吭声,立刻也知趣地不做声了。
等回到府里,青湘才发现看似面无表情的曾楚瑜心激动地连碗都端不平,不由骇怕道:“娘娘,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曾楚瑜一笑,冲青湘道:“青湘,你看我美不美?”
青湘立即,道:“这是自然,整个原村谁都知道娘娘是美貌非凡。”
“那为什么,没有人来爱我?”曾楚瑜突然狠狠地将碗砸到地上。
青湘吓了一跳,曾楚瑜嘴唇哆嗦地道:“在我未来夫君的跟里,我的价值还比不上多添一个谋臣。”
听到她的话,青湘松了一口气,将碗渣子捡起来,道:“娘娘,不是我说你,这就是你想不开了。自古男人三妻四妾,但是却都说千金易得,一将难求。”
曾楚瑜咬着牙,道:“难道我这一辈子,在自己的夫君眼里便是连一个谋臣的价值都没有么?”
青湘一笑,道:“娘娘可以做粱王的谋臣啊。”
曾楚瑜微皱了一下眉,道:“你什么意思?”
青湘卖着关子道:“娘娘,你知道为什么族长那么怕大夫人,事事听从,原氏那么多人唯有他没有妾室,所以只生了一个刁蛮的丫头么?”
“为什么?”
“因为大夫人就是族长的谋臣,族长这么多年来做的生意风平浪静,里面大夫人不知道贡献了多少点子,族长才看见大夫人是又怕又敬,她不开这个金口,族长哪里敢纳小?”青湘自得地笑道。
曾楚瑜没有吭声,隔了一会儿淡淡道:“去给我再泡碗茶吧。”
青湘见她平静了许多,便欢喜地允了一声下去了。
曾楚瑜就着桌面上溅出来的茶水,用手指写了原夕争三个字,然后久久望着那三个字,直到风吹字散。
大婚的那天,曾楚瑜穿了—件朱赤色的拖曳蹙金凰尾袍,衣袍上的金丝在阳光底下,烁眼流动,灿如霞云,有—种仿佛能破出青天,直抵九庭的气势。她长长的乌丝被青湘挽成了挑心百合髻,由于要戴凤冠,其余的饰物也就省了。
即便如此,等妆定后的曾楚瑜站起来,仍然亮得让青湘睁不开眼,道:“小姐,王爷若是挑了你的帕子,非神魂颠倒不可。”
曾楚瑜嘴角微微含笑,只斥了—声,道:“胡言乱语。”
红帕一蒙面,原炟过来引着她,将她送上了红轿,在她耳边低语道:“楚瑜,嫁去那边,有甚事便说一声,也不要忘了回家。”
曾楚瑜有礼地微一弯膝,便算答谢。
等她上了轿,耳边礼乐起,才恍然原来自己真的要出嫁了。
轿子出村的时候,曾楚瑜突然听到一阵古琴声,清脆叮咚,透着欢快,那乐曲听上去应该是《牡丹赋》,但是却远比这曲子要热烈欢快许多,全然没有《牡丹赋》那种雍容,倒似蔷薇在漫山遍野地肆意生长。
曾楚瑜听着那乐曲,不禁想起了小时与原家兄妹一起跟着原老太太学古琴,原夕争总是最听话,最先领悟老太太的意思,但是原纳兰却从来不照谱弹,她每每弹着弹着,一首曲子便成了她想要的东西。她爱用清角调(注1 8),喜欢用托劈指法,每每弹起来令人眼花缭乱,再清雅的调子到了她的手里都会像在敲琵琶里的十面埋伏。有的时候如果老太太不在,她还会找来铜片什么的敲着琴弹,把声音弄得更亮,结果总是会弄坏琴弦,为此,她没少挨过原老太太的戒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