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眼目睹是头一回。
顾长安一言不发的抿紧唇角,垂放的手有点抖,他的呼吸紊乱,脸色比平时还要白。
察觉出顾长安的不对劲,陆城绷着脸带他回去。
顾长安无意间瞥见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躺在地上,旁边是个吃了几口的苹果,跟鲜红的血水混在了一起。
人事无常,生命太脆弱了,顾长安心想。
当晚,有些天没做过梦的顾长安做噩梦了,他在惊恐中醒来,有些虚脱的被男人圈在怀里,瞳孔涣散,人还没回到消失中来。
有温热的触感落在额头,眉心,鼻尖,一路往下,停在他的唇上碾转,顾长安的神志渐渐恢复,他抱住男人的腰背,汗湿的脸上有几分后怕。
“几点了?”
陆城嘶哑着嗓音:“两点多。”
顾长安敛了情绪,抿抿干燥的嘴皮子,说:“我想抽烟。”
陆城不语。
顾长安这时候不想跟他玩闹,立马退让道:“那让我喝点酒。”
不多时,陆城将一杯红酒端到顾长安面前:“就这么些,喝完睡觉。”
几口红酒下肚,顾长安长长的舒出一口气,他用手撑在头两侧,大力的揉了揉额角,脑子里绷紧的那根弦缓缓地松了下来。
陆城没问他做的什么噩梦,免得第二次刺激到他。
“去洗个澡。”
顾长安懒癌发作:“不想洗。”
“都湿了,”陆城摸他潮湿的衣服,“不洗怎么睡?”
顾长安往床上趴:“让它自然晾干就行。”
陆城二话不说就把他拽进浴室。
洗了个热水澡,顾长安浑身的毛孔张开,夜风瞬间裹着凉意依附上来,他打了个冷战,人往陆城怀里钻。
陆城捋几下他的头发,在他发顶亲了亲:“睡吧。”
顾长安以为自己睡不着了,没想到会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可他今晚睡得很不好,再次进入睡眠状态没多久,又做了个噩梦。
陆城就没合眼,他先听见怀里的人压抑的呜咽,渐渐变成惊慌的哭喊。
性格使然,醒着的时候不外放出来的情绪,全在梦里流露了出来。
这是坏事,也是好事。
起码有个发泄口。
陆城死死皱着眉头把他摁在胸前,一遍遍亲他脸上的泪水跟冷汗。
第二天,陆城就带顾长安回国了,发生了枪击事件,他们哪里还有心思留下来游玩。
回去以后,顾长安在家里窝了没两天,就在网上买了很多种子,有花种,也有菜种。
他在院子南边挖了块地,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十足。
陆城看他像模像样的拿着锄头挖地,问他要不要买个痰盂。
顾长安一时没听明白:“买那玩意儿干什么?家里马桶堵住了?”
陆城挑眉:“给你攒肥料。”
顾长安:“……”
四合院周围没有人家,顾长安怎么折腾都行,这一折腾,就激发了他的种田技能。
傍晚时分,顾长安提着一桶水去浇水,他穿件T恤,俩胳膊上露着十几条疤,很浅,远看是看不出来的,细看才会觉得触目惊心,让人忍不住去猜想那些疤痕背后的故事。
陆城转着无名指上的戒指,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人身上,白T恤,蓝色牛仔裤,眉眼干干净净的,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操!”
顾长安突然丢了锄头,面容扭曲的抱起左腿。
陆城快步过去,把人从地里抱回家:“鞋子脱了我看看。”
顾长安不脱。
左脚被锄头磕到了,那一下疼得他眼冒金星,现在好像没那么疼了,又好像更疼了。
这段时间一直在养膘,全身肌肉都处于停工状态,这么一下就疼得受不了。
陆城跟顾长安僵持十几秒:“闹什么别扭?”
顾长安偏开头,声音挺飘忽的:“我淌了很多汗,鞋子里面都是湿的。”
陆城嗯道:“所以?”
顾长安继续飘忽着声音:“所以我脚臭。”
陆城:“……”
敢情是不好意思。
陆城有些无奈,越接触,越发现他爱人其实挺单纯的,一层层剥了那些面具,就剩下黑跟白两个色彩,一览无遗。
顾长安用没事的右脚去踢男人:“我要脱鞋了,赶紧离我远点,不然臭晕过去,我可不负责。”
陆城稳如泰山:“没事,我闻闻有多臭。”
顾长安半响瞪他:“有病?”
话音刚落,左脚的球鞋就被脱了,一股子汗味混着鞋本身的味儿冲了出来。
顾长安看男人没声音,就忍不住调笑:“臭昏头了?”
“脚趾破了,”陆城的语气冰冷,气的,“你没感觉?”
顾长安被他一提醒,才发觉脚趾那里黏糊糊的,挪过去的视线里一片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