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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看过也只是摇头笑笑,点了我句“顽皮”,便没有了后文。
最后我对松仁玉米说:“让他跪,我倒是要看看是他的膝盖硬,还是我的心肠硬。”我厉声厉气的开口,然后又补充了一句,“谁也不许送水送吃的!我倒是要看看这忠仆能忠到哪个份儿上,跪死拉到,跪不死这事不算完!我就不信了,还敢威胁上我了!”
拂袖而去,好好的生日宴就被这一跪彻底毁了个干净。四个师弟面面相觑,眼巴巴的看着二师妹,二师妹表示她其实也什么都不知道……
那晚我在新的房间里辗转反侧,终是难免,在新的地方里我还真是很难入睡。 :闭上眼,满目旧事,如潮水般滚滚而来,汹涌澎湃。我以为我忘了,却不曾想,我比谁记得都清楚。
刚刚出生,娘亲一脸虚弱却幸福的挣扎而起,非要从接生婆手中将我抱过,亲了又亲,全然不顾我一身的血污,和那皱巴巴犹如小老头一样的通红面目,她笑的好像都已经没了眼睛,她坚定的说:“我的薇生,这么美丽。”
百天抓周,娘亲拖着病体端坐在父亲身边,坚持要听朝廷派来的钦天监的死骗子的预言,死骗子对她说:“此女必将贵不可言”。
娘亲笑的好像是在夸奖她自己,她说:“我的薇生,福气是上天眷顾着的。”
一岁,父亲忽染恶疾,没撑到太医从宫中赶来就一命呜呼。娘亲抱着襁褓里我哭的花容失色,身边的人来劝,怎么劝都劝不住。只有我一哭,她才忽然好像大梦初醒了一般,喃喃的说:“我的薇生……如果我倒下了,谁来照顾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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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母则强,在我五岁之前,我的娘亲一直都很好的贯彻着这句话,努力经营着父亲留下的家业和人脉,一个水乡的柔弱女子硬生生的咬牙练就的比北方的爷们还要强硬。
直至……宫中一旨皇命,打破了一方小院中的美梦。
出嫁前的一夜,娘亲来的我房中,亲吻我的额头,为我拢鬓角,是那么温暖,她轻声说:“我的薇生,如果娘亲不去,谁来保你荣华富贵?”
第二日,一顶粉红色小轿将娘亲从家中侧门抬出,抬进了那好像遥远在天边的深宫大院。
我永远都记得那一晚就哽咽在我喉头的话,不要走,求你,我可以不要荣华富贵,我们一起逃吧,天下之大,我们可以搬去别的国家,想办法得到修真门派的庇佑,到时何惧他一纸荒诞皇命?在这个世界里,修真者才是真正站在统治阶层的。
小叔子把嫂子给娶了,多么滑天下之大稽的丑闻,但做出这事的却是态度强硬又心狠手辣的新帝,又有谁敢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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谣传说那铁血的帝王在很多很多前自己还是个皇子的时候,就已经倾心于我的娘亲,在普一见面之后惊为天人,立誓非她不娶。但造化弄人,年轻的皇子远去边疆,我的娘亲嫁给了身为郡王的我的父亲,夫妻恩爱,羡煞旁人。皇子得胜班师回朝,忽闻心上人嫁于旁人,并已得一女,心性大变,谋朝篡位。而后,自然是择良辰吉日,迎我的娘亲过门,封皇贵妃。
第一世时,只有五岁的我是不明白这些朝政变换的,我只知道,某一日惊醒后,再没有了娘亲温暖的怀抱和软言软语的宽慰,下人告诉我说,娘亲给别人去当娘,不要我了。
我苦守在门边,执拗的等待,不相信任何人说与我听的谎言。 :: :
最后,娘亲没有回来,我却等来了我的师父。随师父上山,从此断了前尘。不过十年,师父的门下突然开始年年在我生日的时候有宫中来人送礼,说是预祝郡主寿辰快乐,这一送就是五十年。 :我从未有一次去看过那些礼物,也不愿意去深想我还有过那么一个娘亲。
她一朝入宫就是皇贵妃,可曾想过我守在家里连个小小的奴才都可以任意欺辱?她一朝得子,母以子贵荣登后位,可曾想过我夜夜惊梦,哭着喊娘亲不要扔下我;她抱着稚子登位,垂帘听政,可曾想过我已经百炼成钢,不再需要她了。
十年可以发生很多事情,她可以从郡王遗孀,变成当朝太后;我可以从郡王孤女,变成莫寻掌门师姐。我已经可以自己给自己撑起一片天,不再给人抛弃我的机会。
娘亲曾经有多爱我,在她抛弃我的时候对我造成的伤害就有多大。
师父总对我说,你娘亲是爱你的,她也也有她的苦衷,她走到今天全是为了你。但是我却很难理解她这样的爱。为了我?笑话,是我要她去当皇后的吗?是我要她去当太后的吗?是我让她去把持朝政的吗?不要把她自身对于权力的渴望推到我的身上,我承受不起,真的承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