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燕铎此时方一笑,看向元文昊的眼里带著探究的意味,情绪复杂,让人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麽,半晌才道:“我倒不知道你竟然有这麽多道理,若不是我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麽还真会被你说服了,文昊心中所藏沟壑我看我还真是要好好了解才行,难怪这几个月来,文磊在我面前讳莫如深,不像以前一谈到你就嘲笑你,我想也定是他发现了你的改变,如此良友,他想一个人偷偷藏起来,不想让我这个表哥知道你的存在,免得被我抢走了。”说到这儿,张燕铎微哂,话锋一转,道:“就如你先前承认我让你统一中州有理一样,我也同样承认文昊说的有理,不过人各有志,就算我将来有别的梦想,不过现在我最想做的,仍然是‘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後名’。能够做成这个,对我来说就是最快乐的事。虽然……现在我还没有达成,也没有找到那种快乐。”
想到“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张燕铎心中颇有些黯然,他不是缺少伯乐,只是缺少……识其良材後愿意做他主人的人,世人皆知他良材美质,只可惜可供他施展的空间太小了,哪怕元睿以射雕高位相托,仍然无法满足他的抱负,他现在仍然是无主的野马一匹,有再多的人说他是宝马他也仍然寂寞,他需要一个能给他自由让他完全发挥能力并且配合他而他也喜欢的主人,鲜衣怒马,纵横天下。只是这要求太高,有忌惮他能力的,有管东管西的,有喜欢他但他不喜欢的,以致多少年来,他寻寻觅觅,竟是一无所获,直到看到元文昊,他一直以为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终於找到了,哪知道却又是……无志於天下的。一直想要的东西终於找到了,所以除非是完全没有办法了,他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我知道,我也没想过三言两语就能拦阻得了你,我只是说我想说的。说过了,燕铎会不会放弃,以及会不会坚持,那就不是我的能力范围之内的事了。”
元文昊叹了口气,取了案边酥糖放进了嘴里,丝丝甜意让他的精神稍振,这芝麻酥糖是彩衣文清五人没事的时候做的,失败了许多次後,这次做的相当好吃。如果人人都像他们五人一样单纯,每天只寻找简单的快乐,不像更多的人舍本逐末,追求一些复杂的快乐甚至是复杂的没有快乐的损人损己算计,那该是多好。
“你说过,从文磊那儿论我们不应该见外,所以我才说的,如果你是陌生人,我也不会费那些口舌,而是……为了减少麻烦直接拒绝见你。”
张燕铎听了元文昊的话,点了点头,挑眉道:“燕铎知道文昊是诚心的,所以燕铎承你的情了,只是我的这个梦想从我出生就一直束缚著我,从我记事起我就明白我想要的是什麽,然而一直没法得到,或许没法得到的东西才会让人狂热,才会让人失去理智。或许我只有真正实施了我的梦想,成功也好失败也罢,终归是让我圆了心愿,到那时我恐怕才能真正放下这个梦想,重新拥有新的梦想吧。所以文昊,”张燕铎微有些忧伤地轻声问:“我实打实地问一句,你真的不肯帮我实现愿望吗?”
他实在不想使用中策下策,如果可以,和和气气地一起打天下是件多麽美好的事,只是……世上看来不会有十全十美的事,让自己在有生之年找到了愿意为之驱策的人,那人却不愿带上自己,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我很抱歉。”元文昊看他伤心,也颇有些过意不去,说起来这张燕铎本来看起来是挺让人头皮发麻的,但今天倒是意外让自己有些感动了,可以看得出来,他刚才说的每一句话只怕平生从未如此真诚过,只可惜自己要辜负他的一番美意。对一个跟你真诚以对再三求你帮他完成心愿,而你并不是全然无法办到,但却不想助他圆梦的人,说没有一点过意不去那是不可能的。“我说过,虽然燕铎说的有理,只是做这个事有违我做人原则,所以还请另觅高人。”
那张燕铎听了元文昊所说,定定看了他半晌,久久才叹息了声:“既然文昊无论如何也不同意,那麽燕铎也只能说遗憾了。”
元文昊微微一笑,心情稍放松,暗道看来终於说服这个难缠的张燕铎了,以後他不会再缠著自己助他完成什麽梦想了,他要真想干,只要不找他,爱找谁找谁,正如此越想越心情愉悦,却陡见张燕铎忽的唇角上挑,刚刚的忧伤一扫而光,桃花眼里流光半隐半现,突然诡魅一笑,笑得元文昊毛骨悚然,而後便听那人慢悠悠地道:“借尸还魂这种事,其实还真是挺有趣的,文昊……你说是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