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孩子应了,便都退下了。唯有敖野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隐隐流露出担忧之色,却到底不敢违抗父王的命令。
龟相一直在旁边拱手垂立,待他们都退下了,上前问道:“龙王可有什麽吩咐?”
敖涟轻轻叹了口气,坐到龙椅上,垂袖暗中抚上自己的小腹,想了想道:“大皇子性子不稳,你要好好辅佐。野儿性格过於憨直,你要时时提点。小鲤性子清灵,倒不会有什麽事,只是我希望他们兄妹和睦,若有机会,让他们兄妹多多相处。”
龟相听著这话隐约觉得有些不详,好似在交待遗言一般,忙笑道:“老臣自当尽力。只是有龙王您在,东海无忧,老臣也就是跑跑腿罢了。”
敖涟闻言,淡淡一笑,道:“龟相不必自谦,你是东海的肱骨之臣,本王盼著你能长久辅佐下去。这几个孩子都是你看著长大的,日后若有本王看顾不到的地方,龟相还要多操心了。
龟相更加惊悚,正要说话,却见敖涟摆摆手:“你下去吧。本王有些累了。”
“……是。”龟相虽然心中不安,却不敢多问。
敖涟待他们都走后,回到自己的寝殿,解开幻身术,看著自己已经十分明显的圆隆肚腹,轻轻摩挲,叹道:“也不知道你父亲现在身在何处。只盼著天庭的搜捕早日过去,我好带你和他团聚。”
腹中传来一阵轻轻的蠕动,好似胎儿听懂了他的话,正在回应。
敖涟微微一笑,点了点自己的肚皮,自言自语道:“你说他会是魔族吗……不,不会的,若是魔族,身上怎麽会有神息呢?可是……他确实来历不明……”
腹中的胎儿踢了一脚。敖涟回过神来,突然失笑道:“不管他是何来历,都是你的亲生爹爹,这点不会改变。你放心,父王不会让你还未出生便失去爹爹的。纵使前面有刀山火海,父王也不怕!”
敖涟翻掌,掌心出现冥尊送给他的定情信物——那枚炼化过的水火刀枪都不入的小贝壳。
他轻轻抚摸那贝壳,突然微微一震,想到当时和冥尊的对话:‘我知道有个民族成亲的时候,男方要准备婚床,越大越好,越舒服越好,如此才能和媳妇相亲相爱,天天‘打架’也不怕压垮了床。你看我准备的这件‘婚床’如何啊?’
‘那是魔族的习俗吧?’
不错,大婚时准备舒服的婚床,确实是魔族的习俗。冥尊若不是魔族,当时为何会想到送他这件礼物?
不,不会!这贝壳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乃是难得的防身法宝,冥尊一定是送他防身用的,就如自己送他的那枚初角所炼制的镯子一般。
敖涟其实多少有些怀疑冥尊的身世,毕竟天庭对魔族一向戒备严谨,在这种大事上很少出错。可是冥尊送他的贝壳上面神息明显,是冥尊亲手炼化的,若冥尊没有神格,是不会炼制出有神息的法宝的。
种种矛盾,让敖涟十分烦恼。
他原以为长镜神将一无所获,回到天庭后不日便会将误会弄清楚,谁知天庭对冥尊竟是势在必得。此后没几日,龟相便来回报,说有天兵天将一直在东海外围海域巡逻,其心不明。
敖涟闻言十分恼怒。玉帝这是摆明了不信任东海,怀疑他与魔界勾结,这才派天兵来监视。奈何这些天兵都在东海外围活动,并没有进入东海领域,敖涟想上天去找玉帝理论都没有理由。
龙族虽然归属於天庭,听从天庭的旨意,但因有敖涟这个上古神龙在,所以天庭并不敢十分使唤龙族。直到敖涟后来被囚禁於囚龙岛后,龙族没了大能者,才慢慢彻底沦为天庭的下属。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此时天庭对东海的态度让敖涟恼火,却一时也没有办法。他不知冥尊被传送去了哪里,至今也没有消息。虽然有那枚玉戒在,可以凭血缘法术使二人相见,但敖涟不敢随意去找冥尊,生怕暴露了他的所在。且他产期将近,天庭在旁虎视眈眈,他很难私下产子,因而隐隐焦虑起来。
抚摸著越来越大的肚腹,敖涟忍不住忧愁地叹了口气。
他正焦灼不安之时,这一日天庭忽然传来玉旨,乃是玉帝召唤,命他速速前去云霄宝殿觐见。
敖涟接旨,便换好朝服,命令龟相辅佐敖刚看家,自去了天上。他却不知,他这一去,今生今世再也没能回到东海深处这座如梦如幻的水晶龙宫。
冥尊将玄天灵树残根的灵气全部吸收完毕,已经不知过了多久。当他睁开双眼,才发现身下的残根已经完全枯朽,再无生机。周围的结界也薄弱之极,轻轻一触,便即刻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