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孩子已经临近出生,只是卡在自己骨盆处不能移动。只是这样被子荷半抱起来,他都能清晰地感觉到孩子的头颅好似巨大的堵塞物,紧紧卡在他双胯之间,有种快要被撕裂、胀裂、碎裂开的痛楚。
「卓大夫,我们再试一次。无论如何……」迦罗遥猛然顿住,浑身僵硬,双手抓紧身下床褥。
待咬牙忍过这波阵痛,他冷汗涔涔地续道:「无论如何,也要保住孩子。」
「王爷──」子荷痛叫一声。
迦罗遥轻轻摇了摇头,无力而坚定地道:「我不会放弃……但必须、必须保住孩子!这是命令……呃、啊──」
他猛然扬起头,向後挺去,圆隆的腹部再次暴烈地挣扎起来。
卓凌风大叫:「就是现在!快!快!」
「啊、啊──」
「王爷,用力!快用力推!」
迦罗遥咬紧牙关,脸颊憋得通红,整个人好似弹簧一样弹起,竟挣脱了子荷的扶持,自己挺身坐了起来。
子荷大吃一惊,只见王爷竟猛然抓住了束套双腿的巾环,不顾臃肿粗圆的肚子,整个身体曲在一起,双肘甚至贴到了膝盖上。
「啊──」
迦罗遥长长地大吼一声,自虐一般以这种极为不可思议的姿势挤压著腹部。
蜷缩的身体大大加重了腹部的压力,胯间传来一股剧烈的撕痛之感,卡在骨盆处的胎儿,终於艰涩而缓慢地被推挤了出来。
卓凌风见机不可失,立即伸手进迦罗遥早已大开的後穴,扶住孩子的头,向外慢慢拉扯。
稀少的羊水混著血水汩汩溢出,迦罗遥用力拽著巾环,窝曲起身子,似乎想将自己折断般,忍受著这巨大的痛楚。
「唔啊──」
「呜哇……呜哇……」
孩子终於被拖了出来。几乎在被拖出的刹那,孩子便迫不及待地发出了细小,但却让人安心的哭声。
「王爷,该喝药了。」
迦罗遥侧躺在床上,搂著身旁的孩子看著。他的神色沈重,但眸底却流露出对孩子浓浓的怜爱之情。
「嗯。」迦罗遥接过药碗,一口仰尽,将药碗递了回去。
他刚生产完,下身伤口严重,几乎不能著床,只能这样侧卧著。而且因为暗双生子,产道便是後穴,所以产後只能喝些流质的食物。
好在他身为当朝摄政王,此次出京带了不少珍贵稀少的大补之物,兼之内力深厚,因此第二天便恢复了力气,精神也好转许多。
子荷忐忑不安地看著王爷,想起前日凌晨王爷生产时他与高虎的对话,不知当时从昏迷中醒来的王爷听到了没有?
当日迦罗遥产後脱力,下身又流血不止。都未来得及看孩子一眼,便沈沈睡了过去。再次醒来已是第二天早上,整整睡了一天一夜。
他让子荷抱来孩子,放在身边,一看就是一上午。
这孩子也乖,可能早上吃得饱了,一直也没醒,抿著小嘴呼呼睡著。
迦罗遥给她掖了掖裹得严实的小被褥,低声吩咐道:「让高虎进来。」
子荷脸色一变,颤道:「是。」
王爷果然知道了……
高虎走进内室。寝室中点著清淡安神的熏香,已不见了当日生产时的血腥和恐惧,但高虎不知为何,还是感觉冷汗涔涔。
「王爷。」他在榻前跪下。
迦罗遥淡淡道:「说。非^凡^论^坛」
高虎抖了一下,斟酌片刻,低声道:「六日前夏国再次夜间突袭,王将军率军抵抗,但沙兰河上忽然燃起了大火。原来夏军前一阵突袭时使用的浮木、栈桥,都已涂上了厚厚的松油。那些浮木留在河面上,大火一燃,登时融化了冰层。我军没有防备……损失惨重。」
「继续!」
「与此同时,夏国人不知如何掘开了西面矿山的密道,从密道中转出一队军队,从後袭击西凉城。王将军被前後夹击,奋力反抗,最後战死……沙场。」高虎顿了顿,咬牙道:「白清瞳也失踪於沙兰河中。目前生死不明,子墨还在沿岸寻找。」
迦罗遥闭了闭眼,原本拍抚婴儿的手不由加大了力气。孩子被他弄醒,登时大哭起来。
迦罗遥愣愣地看著嚎啕大哭的婴儿,却没什麽反应。
高虎忐忑不安地跪在床前,见小郡主哭了半天,王爷却置之不理,自己都有些心疼,过了片刻,终於忍不住小声道:「王爷,小郡主……」
迦罗遥温柔地摸了摸孩子的脸,忽然低低叹息一声,声音微不可察:「为何是个女儿……」
孩子让子荷抱了下去。迦罗遥倦怠地躺在床上,双眸没有焦距般地盯著某处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