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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谈(75)

陶十五是个光棍,或者说是鳏夫。他老婆生孩子的时候难产,那会儿也没什么医疗技术,最后大人小孩都没保住。他今年五十一了,至今没有再娶,头上还有一对老父母,老两口身体挺好的,老头子年轻的时候在村里也是说一不二的。

老头子老太太看到我来了都挺高兴的,说这年头像我这么实诚的年轻人已经是不多了,说我母亲这一次做得不地道,让我把心放宽一些,年轻人吃点亏没啥大不了的。那老太太就更村里所有的老太太一样,唠叨起来没完,那老头也跟村里其他的老头一样,喜欢拿着水烟坐在那里吧嗒吧嗒抽着,半天不用说上一句话。

陶十五问我山上的活还要不要帮忙,我自然是求之不得。这陶十五也是个实在人,不过跟我的这种实在不一样。他一个死了老婆的光棍,陪着一对老父母生活了这么多年,村里愣是没人敢讲他是非。

有了陶十五的帮忙,水库上的田地我们花了三天就把稻子全部收回家了。我们家的几个也全部投入到劳动中去了。

小黑现在已经是村里一景了,主要是他拉粮的过程太过震撼,你能想象一只大黑狗拉着一块门板在山上如履平地的情形吗?虽然他在冬天的时候也拉过雪橇,可是那毕竟是在雪地上啊,跟现在的那些山路,在难度系数上差别太大。

葛明这几天因为帮着干活,手里起了好多水泡,前一天的还没好,第二天又起来很多新的。我说山谷里不是有很多药材吗?不要心疼,该用的时候咱就得用。葛明却说就要让它起水泡起茧子,不然他那双手永远干不了农活。

我本来想说这些活都给我一个人来干就好了,但是想想也觉得不太实际,而且葛明怎么说也是个男的,我不能把他当女人一样对待。

把稻子收回家之后,还有很多活要干,脱粒晒谷什么的,还有得忙呢。陶十五没有再来帮忙,他父母都老了,自己家里也有很多活等着他回去干。

我们一般在夜里脱粒,天黑的时候小龙就可以化出原形在院子里干活。夜里大家都不出门,因为初秋时节蚊子还没有被冷死,却已经被低温逼出了狠劲,隔着衣服都能给你叮出包来,所以村民晚上基本上不出来。

我们在自家院子里放一台脱谷机,踩脱谷机也是个重活,一般人踩上小半天就会腰酸背疼腿抽筋,但是小龙踩着就跟玩似的。我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这孩子会不会一个不小心把脱谷机给踩烂了。

我们家几个人分工合作,小龙踩脱谷机,葛明站在机子前面脱谷,我就负责给葛明递稻谷以及一切杂活,小黑负责放风。

稻谷脱粒之后,会有很多碎叶子之类的杂物掺在里面,我们要把谷子搬到谷场那边,那里有村里唯一的一个稻谷鼓风机。机器原理很简单,高处有一个大漏斗,稻谷装在上面,慢慢往下漏,然后手动鼓风,那些本来就很轻的碎叶子被风一吹就从鼓风机侧面的开口飘了出来,谷子会一直往下掉,从下面另一个开口出来,乖乖落入箩筐中。

因为我们家稻子收得最慢,等我要用到鼓风机的时候,村里其他人早都已经用好了,倒也省的排队。鼓风机除杂也并不彻底,晒谷子的时候还得接着扬。举一斗子稻谷到肩膀处,人站在侧风面,把斗子里的稻谷慢慢往下倒,风一吹,那些杂质也稻谷自然就风开了。一边扬着,一边还要及时清扫谷堆边上积累起来的碎叶灰尘。

基本上这些事情葛明都干不来,他只负责翻晒,这些谷子想要晒得干晒得均匀,翻得也要勤快。小黑和小龙就忙着驱赶晒谷场上的麻雀和一些家养的鸡鸭鹅。

我们晚上脱粒白天整理,晒谷场上属于我们家的谷子越来越多,别人家的晒完了也就慢慢都收起来了。这活做了我们不少天,白天黑夜的,都没怎么好好休息。

那些已经被脱了稻谷的杆子也不能这么堆着,时间久了会烂。成人的手掌大概抓两三把然后抽根稻杆在上头扎一下,底下那头就散着,一会儿全部给他们搬到空地上,村里的路边什么的,随便放,只要把散开的那头朝下,撑个角度出来,这把稻草自然就站成了一个稳稳当当的圆锥形。

等到晒得差不多了,就可以堆成草垛,这稻草是好东西,可以用来喂牲畜吃,也可以放自家灶膛里烧火,还可以用来搓草绳。

这一忙就是大半个月,等我们终于能停下来歇口气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十月中旬。九月到十一月,本来就是一年中最好最舒适的时段了,可惜我们都被那些稻谷磨得忘了时间。等回过神来,秋天已经快要进入尾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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