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念白忽然想起来一样,心存戒备,“无需你亲自迎接,寻些人过去就好。”
半晌又道:“不如此事就教给颜安。”
许永不知其间深意,“也好。”
夏念白凝眸与训兵场上看了半晌,除了几个教头,却不见颜安的影子。
便转身去问侍卫,“颜安呢?”
“回总督,颜副将一个时辰前就离开了,眼下还没回来。”
夏念白想着昨晚上颜安汇报种种,心中有数,面儿上却是波澜不惊,“那等他回来再说吧。”
许永笑笑,状似闲话道:“昨天朝廷刚拨了一批军饷过来,数额不少,下官还听说,为了这笔饷银,户部跟兵部都要吵翻了天。”
夏念白不语,面无表情。
这些事,自己都是知道的。
东南兵力薄弱懈怠,为能亲自募兵,强军固防,自己上个月便特请增兵五万。
这薪饷问题,自然也是成了头等大事。
因流寇肆虐,抢夺战争连连,致使晋周两省屯田荒芜,无法将兵饷摊入田赋,军屯收入锐减。且秋粮,马草,花绒等项折银都较旁省低上不少,眼下这笔开支,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头要。
算一算晋周两省岁入的税银不过七十万两,可此次赠饷却要八十万两。
如此入不敷出,朝廷自然不干了。
许永道:“增兵五万,对兵部而言,意在加强九边,自然是锦上添花的好事情。可户部尚书查得本部额派每年应入太仓的银子,也不过几百万两,尚且不足九边之用,便力奏圣上,要求减少此次薪饷,两边互不退让,自然就吵的凶了。”
夏念白不禁一寒。
泱泱大国,太仓竟虚空如此,国计如斯,却只叫人悲从心来。
许永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继续道:“后来,还是吏部站出来说话,这银子才算是能派发下来。”
夏念白听此言,品其间滋味忽然醒悟。
许永明摆着是点拨自己,要念着仲廷玉的好。
想的深了,夏念白脑子里更是如百沸滚汤,
这前前后后的,联系起来,竟然自成一体。
当初自京城牢狱,刑部王正对晋安具细事宜,都了如指掌。莫说叶添出使灵州,就连佯装互市也是心中有数。
又想着临行前,叶添特意交代,许永不可小觑,却未料这许永藏的倒是妥当,若不是这一次急与表态露了马脚,自己却万万不会想到他就是这朝廷暗探。
怪不得许永此次对叶添回晋州颇为关心,原来竟是知道上头的心意,生怕自己阳奉阴违。
以前光觉得仲廷玉权倾朝野,却不知其爪牙也已然遍布各地,监听盗信,结党营私。
有此蠹虫,国家之大不幸。
见夏念白不语,许永再次开口,
语气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道,内容却同利剑封喉。
“吏部尚书对大人的良苦用心,于此可见一斑……”
白日隐云后,训场天半阴。
一干将士没金铩羽,正习弓马。
许永忽然面如死灰。
盯着那空中直奔自己而来的黑点儿,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双腿一软,朝后跌去。
一旁侍卫见了空中羽箭,正欲拔刀阻拦,回手去摸刀鞘,却不知被谁给抽走,早已空空如许。
许永瘫在地上,抬手遮眼。
“救命……”
话音未落,只听得锵的一声,却是箭刃割裂木柄的声音。
夏念白手起剑落,挺拔的身形微微一晃。
待收剑当胸时,地上已然只剩两节断箭。
细雨落地之时,危局已解。
夏念白垂眼去看许永,肩膀一层绒绒细雨,
“许大人,还是先下去压压惊吧。”
许永给吓的不轻,连话也没回,便给几个侍从扶下铸台。
方才误发弓箭的士兵给也给押上了台。
一并上来的,还有颜安。
夏念白挥挥手,小事化无,
转身望向颜安,却不知为何,竟心头隐隐惊悸。
颜安此番,是给叶添传信而来。
“大人……你……”身后侍卫惊呼道:“大人……您背上……”
因方才用力过猛,伤口撕裂,缓慢渗血。
夏念白只盯着颜安,唇无半点血色。
“怎么样了?”
颜安神态复杂,自衣襟里掏出书信,“还请总督过目。”
有那心细的侍卫将一把油伞罩在夏念白头顶。
打开折纸的手竟有些发抖,全然不是方才拦箭的镇定自如。
那熟悉的字体映入眼帘,夏念白看清之后,便猛的攥成了团,也涨红了脸。
上面寥寥数字,一如那人望穿秋水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