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九泥菩萨似地坐在一旁:“看样子,已然到了晋州临县了。“叶添身子一松劲,直挺挺的后趟过去,“走了这么久,竟才几十里,怕是离灵州还有十几日的路程吧。”
王九眼神飘飘的望向远处,“是啊,叶兄弟。”
叶添抬手暖着胃:“什么时辰了,咱们也该找个地方吃些东西。”
王九转过脸,一脸悲苦,“叶兄弟,方才确实路过一个茶铺子,那沙包当真又白又大。”
“沙包粗糙,让人乏味,若是能切上二斤牛肉,我倒是可以将就一下。”
“叶兄弟,我们没有银子了。”
“什么!”叶添从车板上弹起来,“昨晚上都给劫走了?”
王九点点头,“你说一人给十两,十多个人,咱们带那一百两银子还不够分呐。”
叶添闻言,恨不得一头撞死。
“你也忒实在,说是一人十两你就分毫不差么,稍微留个几两傍身也好,你看这可怎么办,没银子买吃食,你我岂不要给活活饿死。”
王九满眼愧疚,“对不住啊,叶兄弟,不然咱们进城找个当铺,你看我这把剑……”
叶添斜眼瞧了那剑身亮如秋水,剑脊婚后,确实是个宝物,若真拿去当了,想必是价值不菲。
王九攥了更紧些,“虽说,这是我爹留给我的遗物……”
“行了行了,”叶添苦笑,“不必当了,你到拿着这剑去捉些活物烤来吃罢,再说当了剑,万一遇见个野兽,也不好办不是。”
王九仿佛活过来一样,“还是叶兄弟脑子灵,我这就去抓只山鸡来。”
语毕,便勒马停车,奔着林子里去了。
叶添本也想跟着转转,但眼前渐渐金星乱冒,想着饿着肚子再折腾坏了身子,便躺在车厢里等王九回来。
初夏的山里,确实是有些凉的,一股冷风吹过,叶添额前碎发飘飘欲动。
总觉得那马蹄声似乎越来越重,
而且熟悉。
以往北疆列军时,铁马蹀足,就是这个动静。
只不过这次听上去,马匹要少上许多。
叶添毛骨悚然。
想自己竟成了那玄奘取经,还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不成。
纹丝不动的横在车板上,正盘算着此次如何过关,忽然帘幕被掀了个角儿,透进来的光竟出奇的眩亮。
叶添以手挡了眼,向上看去,却看见一把闪着寒光的金攥虎头枪。
接着枪影一闪,叶添惨叫一声就给挑到了车下。
挣扎着爬起来,叶添望着眼前百十来号人,信口胡诌, “等一下!若我成了刀下魂,你等定后悔万分!”
为首的圆脸短胖骑着高头马,轻笑了声道:“你倒说说,我为何后悔?”
刚才那句话,全是那来充场面的,若真问个究竟,叶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只是不紧不慢的从地上骂起来,一面屈手弹了弹衣裳上的土,一面窥探着周围的人。
红缨软甲,一看就不是寻常山贼。
“方才气焰嚣张,怎的眼下竟成了哑巴。”马上男子恶声道。
叶添盯着那男子胯下银鞍系了一卷旆旗,豁然开朗。
看样子,自己是碰上训练有素的将士了,又不是平军,自然就是灵洲流贼。
在这个上穷水尽的节骨眼撞上,也算是可喜可贺。
“我乃大平东南总督夏念白派遣去灵州的使者,”叶添心里有底,面儿上也是气定神闲,“此次前来,正是要商谈两省与灵州通商事宜。”
马上的人一愣,“口说无凭。”
“无妨,待我取公文出来。”
叶添一转身,重新爬上马车,从王九的包袱里翻着了出使公文,小心的递过去。
薄薄一页纸上,总督大印红的耀眼。
“看清楚了,那大印总不会有假。”
圆脸将公文卷起,收入囊中。
“真假事宜,待到了灵州,自有分辨的去处,来人——”
几个人抱拳上前。
“连人带车,一并押走。”
叶添倒也不惧,跟着灵州军队过去,反而省心。
“我被山贼劫了银子,眼下还未吃饭。”
“你大可放心,”那人调转马头,“饿不着你。”
叶添欣然,正要迈开步子,却被两个人上来绑了手脚。
“哎——”
一个人顺手拿了汗巾便堵在叶添嘴里,两个人搭把手,一个用劲儿,嗖的一声就将其扔到了车里。
叶添心中叫苦不迭。
却不是为这嘴里的汗巾。
而是,这群人就这样将马车赶走,可王九还在林子里抓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