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亲小人远贤臣,朝廷早已是外强中干,稍有外力触碰,便做摇摇欲坠之势。
仲廷玉低眉顺眼,默不作声。
兵部尚书拱手道:“皇上息怒,蛮夷进军神速,渐逼京师,当务之急,是拟定攻守方略。”
皇上眉头紧锁,“以卿之见呢?”
兵部尚书略沉了半晌,道:“前线精锐骑兵尽数失陷,因其离京城不过千余里,京师人心震惊惶恐,也无作战经验。臣以为,此时贸然迎战,若胜了自然皆大欢喜,倘若战败,后果不堪设想。目前情况,当另各边境守臣竭力防守,再做定夺。”
林轩心里一撇嘴,又是一个活稀泥的高手。
皇上大怒,“说了同没说一样!不想干趁早致仕!”
兵部尚书两腿一颤,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认罪。
大殿里更静了,臣子们全都低着头,唯恐被皇上看着脸,叫出去触霉头。
林轩在袖子里捏紧了手,内心思索着对策。
眼下主战是没错,不过,这话却是万万不能从自己口中说出。
仲廷玉一直等着揪自己的小辫子,自己提了主战后,但凡出了岔子,归根结底总能牵连着算到自己头上,到那时仲廷玉岂不是肆意安插罪名。
如若沉默不语,又实在枉为人臣,愧对天下苍生。
真是进退两难。
正苦闷之时,忽闻皇上沉声道:“首辅有何意见?”
林轩一颤。
思索片刻,心一横,索性豁了出去:“皇上,臣以为,蛮夷入侵,带上万铁骑,从这个数目上看,蛮夷初始目的该是为了略夺财务,一番混战后未料我朝边防空虚,十万大军形容虚设,所以长驱直入有渐近之势,但只要给其当头棒喝,当命精锐部队重挫其气势,也便另其知难而退,不再妄想以蛇吞象。”
皇上眉间稍稍舒缓了些。
仲廷玉听林轩这般,眼底冷光一闪,顿时心生一计。
此时兵部郎中站出来表态,“皇上,话虽如此,这精锐部队,倒是从何而来?京师空虚,全无战斗力,如何给其当头棒喝?”
吏部侍郎拱手道:“兵部言之有理,如若贸然迎战,现了拙,反而得不偿失。”
皇上重新拧了眉头,正欲开口,只见礼部尚书站出来犹豫道:“皇上,微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上沉声道:“说。”
礼部尚书深弯了腰,顿了一顿道:“臣精于阴阳方术之书,近日星象有变,当另京都南迁,方能避过此劫。况且此次南迁,也为各地勤王之师赢的充足的时间,蛮夷再猖獗也只有几万骑兵,到时候不用战,围也围死了。”
礼部尚书话音未落,竟也有两人同时开了口。
“微臣以为……”
“皇上……”
这一声,说话的人都愣了一下。
杨桃和仲廷玉互看了对方一眼,颇为无奈。
皇上面朝杨桃:“爱卿请讲?”
杨桃强忍了愤怒道:“主张南迁之辈,论罪当斩!自本朝开国,因北方蛮夷猖獗,定都北方为的就是天子守边疆。区区几万蛮夷来犯,不主战,反主逃,弃北方百万苍生而不顾,另天子蒙羞,罪无可恕!”
礼部尚书一听,面色如土。
林轩暗自赞许。
这也正是自己的意思,终借杨桃之口,倒了个干净痛快。
杨桃虽深通官场原则,但不畏权贵,敢于直言,这点真是自己万万也学不到一分的。
杨桃继续厉声道:“皇上,臣以为,京师不振,源于人心惶恐。只要以勤王援军安定军心,以捍卫家园激其斗志,如若蛮夷真趁快攻到天子脚下,京城也定会守的固若金汤。如此,命前线将士拼死守卫,并速调南北两京,河南的备操军,山东和南京沿海的备倭军,将被所属各府的运粮军,马上开赴京师,策划部署。”
皇上微微点头,神情舒缓了许多,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面色又新添了几分浓云“仲廷玉,你刚才有话要说?”
仲廷玉一听皇上直呼己名,倒也不慌,端了袖子上前一步,“皇上,林首辅和杨大人言之有理。微臣以为,既然是战的话,先前总兵战死,那么,新总兵人选,还请首辅定夺。”
林轩恐其言语间的居心险恶,便冷着脸应了一句“没有。”
仲廷玉缓缓道:“大人切莫推辞,国难当前,当为国选材。”
皇上也正愁无人可遣调,“首辅,你职责在身,莫要懈怠。”
林轩听皇上语气毫无商量之意,只得大着胆子商量道:“皇上恕臣愚钝,臣当真无人选,选将这等国家大事,一切听凭皇上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