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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井冰(42)

那些侍卫正想跟着进去,却给喜连拦在外头。

喜连攥了攥手,难掩眼底惊怖,只想着若是真给自己猜中了,这等要命的事,还是少些人知道为妙。

大平王朝,倾覆动荡,真是再受不住这么一击。

喜连长舒口气,“人多了,怕皇上见了烦,还是咱家去罢。”

语毕,便带着一个提灯的小太监,急匆匆朝梅园深处而去。

园内,冷风凄寒,虽不刺骨,却依旧吹的喜连眯起了眼。

眼前混沌浓黑,没有尽头一样,将周遭的东西吞噬殆尽。

那微弱烛火如一把发钝的匕首,切开这密实厚重,却依旧寻不着那个人。

喜连的面白如纸,停在一处。

旁边的小太监缩着脖子,“公公?”

喜连瞪大了眼,盯着地上那一团明黄的蜀锦,如五雷轰顶。

小太监似乎也看出来端倪,脊背发凉,“喜公…公公…”

喜连音色颤栗,“口风紧一点,多嘴的人,总没什么好下场…”

后又道:“去将御前侍卫领队叫进来…记着,出去只说是皇上召见。”

——

春宝轻手轻脚的推了宫门,四处看了半晌,便回头招呼着,“淮淮,游公公睡了,进来罢。”

淮淮将背上的人向上一颠,赶忙跟着进去,轻声嘱咐春宝,“瞅着点,别让人看见。”

话音未落,却听得暗处的音色干哑,

“是不是怕咱家瞧见啊?”

淮淮身子一抖,险些摔了个跟头。

游公公反手关了宫门,扯了春宝就是几个耳光,“咱家刚把李公公送走,回来就不见人影儿,果然是你个兔崽子撺掇主子出的宫,看咱家不打死你!”

春宝给游公公扯了耳朵,疼的呲牙咧嘴,“公公莫要打我,不是我撺掇的,是淮淮拉着我去的。”

游公公松了春宝,盯着淮淮背上的人,“这是谁?怎的你们大半夜的出去,还偷个人回来。”

淮淮愣在一处,“不是偷…是晕了…”

春宝捂着脸,抽泣道:“是御膳房的小桂子,嘴馋喝多了黄酒,醉在路边儿了,我想着这大冷天别冻坏了,就叫淮淮给抗回来了。”

游公公冷言道:“你当这种蹩脚的话儿,咱家也能相信?”

春宝即刻瘫软在地,“公公,我知道错了,其实这人不是小桂子。”

游公公哼一声,“你这点把戏还能瞒的了咱家,快说,这人是谁?”

淮淮垂头丧气,“是王爷。”

游公公笑出声,“少骗咱家了,这宫里头哪有什么王爷,便是有,又岂会给你们两个人劫来?”

春宝道:“公公,就是个不认识的太监。”

游公公一脚揣在春宝心窝上,将其踹的滚了几遭后,便抻着脖子去看那淮淮背上太监摸样的人。

天黑的透了,那人乌纱里流泻下来的发丝,遮了脸,模模糊糊的,只能依稀辨的眉眼清秀,十分面生。

游公公一蹙眉,“没规矩的东西,竟醉成这个样,倒不如冻死了。”

接着又将宫门锁死,“今晚上先在这儿吧,等天亮了,赶紧撵出去。”

淮淮一听,心中暗喜,加紧了步子,赶忙把人背进了屋。

春宝紧随其后,燃了屋内蜡烛,又拿着火钳自铜路里拨拉了一下炭火,转了身,发觉淮淮已小心翼翼的将那人搁在暖炕上,看那劲头,像是在放一件极心爱的宝物。

春宝搓搓手,“淮淮,啥时候喝羊汤啊?”

淮淮眼里含蜜一般盯着元荆,分毫不移,“你先回罢,我同他说说话。”

春宝撇撇嘴,“骗谁,他睡着呢。”

淮淮顾不得冷,又食桌下面的毯子盖在元荆腿脚上,“无妨,我等他醒来再说。”

春宝依旧不死心,“那正好做羊汤啊。”

淮淮看也不看春宝一眼,只挥挥手,“你先回罢,羊也牵走,都是你的,我只看着他就成了。”

春宝闻言,讷讷的去里屋牵了羊,便上小厨房生火做饭去了。

窗外忽然风声大作,自窗棂而入。

烛火翩跹,映着那人冠玉之颜,看的淮淮心窝都化出了水儿。

半晌,淮淮才长长出了口气,又接着屏息观望。

那人紧蹙了眉,脸上粘了少许污迹,

便是隐去怒色,眉眼间那股子戾气,却还是挡也挡不住。

严冬时节,屋外头玉屑似的雪片,纷纷扬扬,不情不愿的,坠落在冻土里。

屋外静雪无声,屋内对影成双。

有灼灼目光,细细描绘着那人轮廓,千遍万遍,不够似的,欲将其刻进骨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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