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怀瑾不自觉后退几步,小心翼翼道:“何大人实在太过客气…”
何晏盯了他半晌,微挑了眉毛,笑了笑,“王爷躲什么,微臣还能吃了你不成。”
语毕,又凑的近些,“王爷大驾寒舍,却不知所为何事?”
江怀瑾盯着他凑近的脸,微怔片刻后,只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儿。
一开口便是求人,江怀瑾实在拉不下这个脸。
何晏全然没在听他都说了些什么,脑子里就三个字。
美人计。
旋即又一笑,只觉荒唐。
何晏深知这王宫贵胄里男风盛行,可他自己本是不好这口的,想想就觉着脏污不堪,但转而又想,若是换成这个人,自己到一点都不觉得脏,反而觉得有趣。
只寒暄一会的功夫,江怀瑾便觉那何晏的眼神便越发的怪,偶尔扬唇浅笑,也有些轻薄意味。
江怀瑾实在受不住,便想着打道回府。
正巧赶上何晏家的婆子进了屋,劈头盖脸就喊了一句,“淮淮,老太太寻你呐。”
话说这婆子是何晏乳母,叫惯了何晏小名儿,总也改不过来,所以无人的时候,何晏也便随他去了。
乳母见屋里有人,愣在一处,后又道了句,“大人,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江怀瑾未料这等人物竟有个这样乖觉的小名儿,便转过头去看何晏的反应。
春风自大敞着的门窜进来,吹动那人身上月白的罗裳,裹出那修长的身形上,翩然欲飞。
那人望着自己,笑意淡若柳丝。
就像是皮影里的剪影,似乎伸手就能抓着,却一个闪神间就会溜走。
何晏面儿上的怒意凝固了,面具一样,一寸寸剥落,
转而代之的,却是那挠心的热度,顺着心窝猛烈窜起,野兽一般叫嚣,寻求。
何晏一把拉住他,“稍等。”
江怀瑾敛了唇边笑意,眼一看攥在自个儿手腕上的指头,“不了。”
何晏眼底有血色的暮霞,手指加力,暗含着不容拒绝的刚劲,那唇边笑意,也是越发的深,
“今儿个寒舍晚宴,还望王爷赏光。”
元荆眼瞳一紧,伴着簌簌而下的白雪,重叠了两个人影。
韶华尽逝,物是人非。
身侧侍卫的辱骂斥责声越发清晰。
淮淮给一干侍卫推搡着摁在地上,一身破碎的衣裳,背后挑出些个断木来,刺一样扎在雪地里,眼睛却死死的听着元荆的脸,傻笑着,
“你叫什么名儿?”
元荆似乎听到有东西震了一下,啪的一声,冰裂一样。
“江怀瑾。”
一时间,周遭寂静的,却是只剩了风声,
呼啸而过,像是要将这荒唐刮尽。
喜连愣了半晌,赶忙跪在雪地里,“皇上…”
其余人一见,也跟着纷纷下跪。
第13章 埋祸
元荆缓缓回了神,隐去眼底惊悸,透出的,还是一如既往的戾气。
“来啊——。”
侍卫恭声上前,“是。”
“拖回婳羽宫——禁足——”元荆淬白的面儿上没一点血色,“至于另一个小的,送暴室,打三十大板。”
侍卫一愣,面儿上不动声色,只遵旨办事。
一边的喜连也是心明镜,弓腰垂手,跟在皇上后头转身而去。
走一回,又发觉那并非璟瑄殿的方向,思索半晌,便大着胆子提醒,“皇上,那并非是去璟瑄殿的道儿…”
元荆面儿上黑气弥漫,“摆驾,回御书房。”
喜连不敢再问,静静的跟在后头,掉头回宫。
淮淮眼瞅着元荆欲走,忽然心急如焚,“别走——”
直直的伸了手,可那人却越发的远,怎么着也够不到。
淮淮攒足了劲儿,想着往出挣,奈何身上的侍卫实在太多,结结实实将自己摁在雪地里,直到脱力。
另一头,春宝给打的缩成了团,又展开身子。
领头的侍卫一抬手,“停。”
身边挥拳踢腿的侍卫生生停下掌风,去看那领队。
领队眼瞅着地上烂泥一样的小太监,眼瞳一沉,
“八成死了。”
又踢了两脚,眼见着春宝再次缩成了团儿,才怒道:“胆敢装死!给我继续打!”
春宝眼见着装死不成,又疼的实在受不住,便翻了身子撅在地上,直往那墙根的雪堆里拱。
话说那墙根的雪一般都是直殿监未来得及收起的雪,推的格外厚,又积压多日,外头冻了一层冰碴,春宝身子瘦小,好容易打了个洞钻进去,确实能顶些事。
领队朝那冰层上猛踹两脚,又收了回去,疼的呲牙咧嘴,“去——寻个物件来,将这雪给我铲了!”